600、綢繆


    “輪迴。”

    “轉世。”

    “……”

    “會…後會有期嗎?”

    “還是在那個鬼地方,直到磨滅真靈。”塗山君怔然良久,站在槐樹下靜靜的望著山腳下的大城,伸出手掌。

    一顆鎏金丹丸懸浮於掌心,滴溜溜的轉動著,隨著他翻掌消失不見。

    “何故?”

    尊魂幡猶如黑龍一般的猩紅眼珠回過神來,眨了眨,隨意生出一口鋸齒:“想到了一些往事。”

    “往事嗎。”

    “年紀越大,人就越念舊,想到往事實屬尋常。”

    太乙揣著袖袍,笑呵呵的說道:“我也時常想到曾經那些以為再也不會提及的事,也許我們都是念舊的人,所以才能在這一刻有所共鳴。”

    “不如說是兩個老頭兒。”塗山君撇了撇嘴。

    “做老頭兒也沒什麼不好的,畢竟修行界還是尊老愛幼的。”

    塗山君突然笑了。

    “師弟何故發笑?”

    “我可不想被人冠以‘老怪’、‘老東西’……之類的名頭。”

    相比於那些人,塗山君依舊是年輕的,甚至年輕的有些過分,一百出頭的元嬰後期,不管是哪方大域都是一號人物了。

    太乙更不尋常,其記憶和認知都絕非元嬰修士能夠比擬,然而他依舊是元嬰初期,是足夠‘年輕’的。

    太乙微笑著點了點表示贊同。

    任誰被喊做老怪、老登、老東西、老魔頭……都不會是高興的。

    不過今天塗山君似乎吐出心中鬱結,顯得有些鬆快。

    兩人搭檔了這麼久,互相間算知根知底,有個什麼異樣是很容易察覺到的,別看平日裡不說,只當不知。

    以前也豪氣的厲害,實際上總有一股子擰巴在身上,現在才好似‘放下’。

    放下。

    當真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能放下的人,都是有大作為的。

    太乙沒有問塗山君到底放下了什麼,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似乎為塗山君能更進一步而高興,能為之慶賀就已經足夠幸運了,又何必刨根問底,非要打破砂鍋的問一問到底是什麼事。

    砸吧砸吧嘴說道:“想喝酒了。”

    “巧了,我也正有此意。”

    “那便走?”

    “走。”

    走出客棧,門口形似荒獸的四架馬車靜候,太乙也沒有矯情的講究什麼,踩著跪在地上的‘人凳’登上馬車,兩位跪坐其中的侍女額頭均有青澀稚嫩的絨鹿角,太乙坦然就坐,淡淡的說道:“去最好的酒樓。”

    雲上天是極好的客棧卻不是一處好酒樓,想要喝酒便需尋其他地方。

    如‘酒中仙閣。’

    修行界對‘仙’之一字用的很慎重,那些重樓宮闕則不會吝嗇施加以‘仙’的讚美,譬如最有名的古仙樓,以及各處的名勝,沒有個‘仙’字總覺得少了幾分韻味和雲霧飄渺的感覺。

    “天字三號。”

    “前輩,這邊請。”

    引路侍者畢恭畢敬。

    許是早就有人提前打了招呼,因此一路暢通無阻。

    連過三扇門,來到玉桌前。

    那身形懶散的修士微微抬頭,擺了擺手示意那些操弄管絃絲竹的藝妓可以開始,頓時悅耳的器樂聲動,還有那身著長衫,戴著面紗的女修將酒壺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