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容 作品

第466章 岑子嶽的身世

    甄自桅回憶道:“先帝當時龍體已經不太行了,太醫都說時日無多……所以他的語氣裡,多少有點託孤的味道,但我全然無法理解,要說託孤,怎麼可能託孤給我這麼個年輕的將軍?朝中多少元老人物?哪裡輪得到我!”

    岑子嶽眼睛緊張地眨了眨:“先帝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他說,眼下還不是時候,暫時只能隱忍。”甄自桅面色很嚴肅,“先帝說,不該是這樣的。”

    岑子嶽不由跟著重複了一遍:“不該是這樣?”

    “對,不該這樣,這一切都不對。”甄自桅嘆了口氣,“當時我也沒聽懂他的意思,先帝沒解釋,只說了句‘罪在朕躬’,說他是大祁社稷的千古罪人。”

    “什麼?!”

    “嗯,他說只可惜他醒悟得太晚了,已經無法挽回,但他始終不甘心。他命我好好保存這枚扳指,未來到了關鍵的時刻,這枚扳指會告訴我真相。”

    那之後不久,先帝就駕崩了。

    新帝登基,對甄自桅的態度比他預想的要好,這讓甄自桅鬆了口氣,畢竟被託孤的大臣通常都沒啥好結果,雖然先帝這個“孤”託得實在有點莫名其妙。

    景元帝對甄自桅非常尊重,尊重裡透著一絲莫名的客氣和疏遠,甚至隱隱讓甄自桅感覺到,皇帝是有點“怕”他的。

    起初甄自桅認為這是自己的錯覺,但事實證明,這不是錯覺,景元帝是真的怕他。

    因為他手中,掌握著一份足可以將他掀下皇位的東西。

    翠玉扳指依然留在甄自桅的手裡,他始終銘記著先帝的囑託,儘管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手中這枚小小的扳指裡,竟然會藏著那麼驚人的秘密!

    “那之後,又發生了很多事情。”甄自桅說到這裡,停了停,臉色變得沉重,“使得我對陛下的認知出現了改變,也有點明白,為什麼先帝交代我的時候,會是那樣一副懊惱無奈的神色。”

    甄玉試探著問:“是說,您對陛下的看法,出現了不好的轉變?”

    甄自桅點了點頭:“我錯看他了,我原以為他既然是先帝在眾多皇子中選中的,又是嫡出,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誰知……”

    他停了停,加重了語氣:“誰知他竟是個卑劣無恥的小人,是被別有用心的女人給生生扶上皇位的!此人從頭到腳,根本就不配做大祁的天子!”

    此言一出,甄玉和岑子嶽俱是大驚失色!

    甄玉倒還沒什麼,她早就對景元帝的人品產生了質疑,然而岑子嶽卻顫聲道:“將軍何出此言!”

    甄自桅淡淡看了他一眼:“我知道,我說這種話王爺必然是不服的,必然想要維護你的皇兄,還有你那貌似慈愛的母后。但我也有證據,並非胡說。”

    他說到這裡,聲音低下去:“按照你們的說法,我早就不是塵世中人,如今在這荒僻的神廟裡,也不知是何種的存在。所以我還有什麼好顧忌的?不過實話實說罷了。”

    甄自桅說到這裡,臉頰微微抖動,彷彿在心中做了一個極大的決心。

    然後他深深吸了口氣:“接下來的一些話,我必須和我女兒說。王爺若能堅持,那就留下來聽聽,事關你皇兄。但如果你覺得受不了,就請先回避。”

    岑子嶽猶豫了一下,他剛想要起身,甄玉卻喊住他:“王爺,有些真相你是躲不過的。與其繼續被矇蔽,倒不如一次弄清楚。”

    這是甄玉故意說給岑子嶽聽的,她不想岑子嶽礙於兄弟感情,對真相採取掩耳盜鈴的態度。更重要的是,甄自桅要說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如果此刻岑子嶽不肯聽,未來,她也必然要轉述給他聽……如果是一些令岑子嶽十分痛苦的事,從甄玉的嘴裡轉述出來,難保不惹得他怨恨她。

    倒不如趁著這千古難得的奇遇,讓他從他最尊敬的師長和最崇拜的英雄嘴裡,直接聽見真相。

    果然,岑子嶽被甄玉說服,他臉上的猶豫消失,重新坐了下來。

    “將軍,你儘管說。”他的聲音也穩定下來,“我跟了你五六年,什麼場面沒見過?我受得住。”

    甄自桅用一種複雜而又充滿了關愛的目光,望著岑子嶽,他忽然輕聲道:“如果當初,你父皇沒有被矇蔽,如果他能清楚地看見現實,他應該會把皇位交給你,你才是真正要做天子的人。”

    “將軍!”

    甄玉心中一動,甄自桅說的是“要”而不是“應該”,這意思彷彿是說,比起景元帝,岑子嶽做天子更加有正當性?

    甄自桅的講述,起始點非常久遠,竟然是在五十年前。

    “那是個大祁的國力遠勝過周邊小國的時代,就連突厥人也只能俯首為臣,毫無反抗之力。”他停了停,“也是在那個時候,突厥那邊,送來了一批王室質子。”

    甄玉聽到這裡,渾身一凜,又是突厥!

    她外公晏昉的那個冒牌贗品闕離肇,不就是那個時候過來的嗎?!

    然而甄自桅的講述重點,很顯然並不在闕離肇這種王族子弟身上,而是在一個奴隸的身上。

    “奴隸?”

    “對,一個非常卑微,絲毫不起眼的奴隸,那是比我們普通的家僕更加不堪的地位,是主人一不高興就可以隨便打殺,而完全不用負責的。”甄自桅說到這裡,忽然露出一種複雜的笑容,“然而我們今日提及的這個奴隸,卻是個聰明絕頂,百年難得一見,遠超出普通庸碌的人中龍鳳。”

    甄玉聽得笑起來,她說:“爹啊,你把一個突厥的奴隸誇成了一朵花了,這怎麼可能呢?”

    她和甄自桅相處不到半日,卻彼此親近了許多,不管對方是人是鬼,甄玉是真心把他當成了父親,也不由自主就像親父女那樣和他親暱起來。

    甄自桅也笑起來,他伸手疼愛地摸了摸甄玉的頭髮:“丫頭,你不知道,這個奴隸在沒有半點基礎的情況下,竟然以第一名考進了咱們大祁的太學院——你說他厲害不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