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于役 作品

第280章 秦王要崩了

翌日,田秀一覺醒來,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就聽房門在外面被人敲響。

田秀已經習慣了這種一睜開眼睛就有事情找上門的生活。

“進來!”

楊端和推門而入,手上還拿著一封信。“主君,咸陽有信來!”

“哦?”田秀好奇的接過信,自從他來到燕國,咸陽方面連一封信都不曾來過,他也曾給秦王寫信報告過燕國這邊的情況,但不知為什麼秦王從來不回。

看著手上的信,田秀剛要拆看,展又從門外走了進來,道:“少君,咸陽有信來!”

咸陽又有信來?

田秀和楊端和同時一怔,如果是秦王來信,不可能同時寫兩封信來,那這第二封信是誰的?

“拿來!”

接過展手上的信,田秀先拆開了前面的一封,第一封信是秦王寫來的,內容大概就是說,你不要逗留在燕國了,立馬從燕國回來,要快,寡人有要緊的事情要同你商議。

“奇怪,秦國出了什麼事情,秦王要急著讓我回去?”

帶著懷疑,田秀又拆開了第二封信,而第二封信則是太子柱送來的,太子送來的信很簡短,裡面就只有一句話:秦王病重,賢婿速回咸陽。

“秦王病重了!”

合上太子柱寄來的信,田秀面色凝重。

難怪秦王要急著讓他回咸陽,原來是秦王已經病重。

秦王服食毒丹,身體早已被腐蝕的千瘡百孔,駕崩不過是時間問題,這些都在預料內。

但田秀想不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秦王病重,勢必會引起各方的動盪,說不定關東六國會趁這個機會再來一次合縱攻秦。

秦王父子急著召自己回去,想必就是為了穩定局勢。

而田秀也的確得趕快回去,秦王在駕崩前,勢必會為新王安排好輔政大臣,這是必然,若是自己不趕著回去,蔡澤大概率會成新王的輔政大臣,而且還是首輔。

雖然說太子即位還是會重用田秀,但田秀肯定得不到託孤大臣這個身份了,而託孤大臣這個身份,尤其是首輔大臣在政治上有著許多優勢。

更不用說太子柱身體也不好,繼位後也活不了幾年,等太子柱死,勢必還要再進行一次託孤,那時就算田秀再次得到託孤大臣的身份,也鬥不過擁有兩朝託孤大臣身份的蔡澤。

在政治上,兩朝託孤大臣,和一朝的託孤大臣完全就是兩回事!

到了那個時候,田秀有極大概率會被蔡澤壓制,甚至趕出秦國!

“展,你去準備兩匹快馬,我們要馬上回秦國!”

“現在麼?”展驚訝的問道。

“對!”田秀點了點頭。

“可是少君,我們還有好多行李呢!那些行李怎麼辦?”

展口中說的行李,當然就是指田秀從北徐君家搜刮來的錢財,那可是好幾大車!

“不要了,都不要了,通通丟掉!”

田秀懊惱的說道。這秦王死的實在不是時候,怎麼早不死晚不死?偏趕著自己來燕國的時候死?

你都要死了還讓我來燕國幹嘛?

你妹的,坑人是吧?

“這別的東西都能丟,可您還是燕國的代理丞相,難道您連相位也要丟掉嗎?”

燕國雖小,但丞相這位置也不是誰都能爬上來的,就這樣丟了,實在讓人覺得可惜。

“我也沒辦法,但魚和熊掌不能兼得,楊將軍,稍後我把相印給你,請你入宮交給太后,並告訴他秦國出了急事,我不得不離開。”

楊端和聞言,拱手稱是。

展見田秀決心已下,也只能下去備馬,趁著這功夫,田秀取來了象徵著燕國丞相的相印交給楊端和,囑咐道:“一定把這相印親手交到太后手裡!”

“遵命!”

楊端和單膝跪地,鄭重的接過這枚相印。

“還有!我走了之後,你把我們的行李帶上,妙玉也要帶上,人和貨都留到趙國。”

這會兒田秀終於冷靜下來,那麼多的錢還有妹子,當然不能白白丟在燕國。

這些東西要扔在燕國,肯定被賊惦記上,賊要惦記上了早晚得給他偷光。

“主君,將人和貨從燕國帶走,這不難,但我怎麼把這些東西留在趙國啊?”楊端和兩手一攤,為難的說道。

田秀這次帶來的護衛,都是秦人,他得了那麼多財寶的事情,館驛上下誰不知道?

這麼多東西都留在了趙國,等回了秦國之後,怎麼跟秦王交差?

難不成把那些護衛全殺了滅口?

這些人也跟田秀有一陣子了,就算田秀沒感情,楊端和都有了。

為了這些錢財動手殺自己兄弟,楊端和可下不了這種毒手。

“笨死了!”田秀翻了個白眼,無奈的說道:“你不會到了趙國以後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蹤嗎?到時候你們只要讓官府抓住就行了。”

“可是這樣錢就歸官府了!”

“說你笨,真不開竅!”田秀已經被氣的要暈過去了,“你不會事先給毛遂寫封信,讓他帶人去抓你嗎?”

“對啊!”楊端和一拍腦門,也覺得自己有點傻。

正在這時,展已經牽了兩匹馬到門口,聽見外面的馬蹄聲,田秀知道他們該走了。

“好了楊將軍,我們要走了,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給你了!”

“嗯!”

臨出門的時候,田秀又折了回來,對楊端和說道:“楊將軍,要是太后問起來的話,你就告訴他,說我永遠不會忘記她。”

楊端和愣住了,剛想問問太后會問什麼,田秀已經走了。

“駕!”田秀催馬離開驛館,展緊跟在其後。

兩人的馬出了院子來到街上,田秀揚起馬鞭指了指南邊,道:“走!”

展勒住馬頭,看向西方,道:“主君,我們要出城,應該走最近的西門,走南邊可就繞遠了。”

“我知道,將軍跟著我來就是!”

說著,田秀揚起馬鞭狠狠抽在馬屁股上,馬兒吃痛,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兩人的馬從街道上穿過,引的路上的行人一陣議論,有些脾氣好的直接罵起了街。

田秀全當沒聽見,一路策馬而行,用最快的速度來到了虞卿所居住的館驛。

“少君,我們來這……”

展後面的話還沒問出去,田秀已經從馬上下來,走到門前去亮明身份。

驛館門前都站著燕國的守衛,這跟後事大使館前有士兵守護差不多,因此田秀想進去並不用敲門,直接報名字就能進。

田秀現在還是燕國的代理丞相,他的名號一出,門口的守衛立馬放行,連通報都沒有!

進到院子裡面,虞卿正坐在石凳前曬太陽,看到田秀進來他非常詫異:

“昭武君,你怎麼大白天的就來找我了?”

田秀翻了翻白眼:“虞君,我們又不是偷情,我怎麼就不能白天來找你了?”

虞卿看著田秀將他拉到了一旁的角落,壓低聲音說道:“你不是臥底嗎?你這也光明正大的來找我,不怕暴露嗎?”

“暴露不了!”田秀直接說明了來意:“我這次來就是想找虞君幫忙開個通傳,我要從趙國過路!”

“你是要回秦國?”

“是!”

“現在?”虞卿非常詫異。

“對!”

“是不是秦國出事了?秦王要崩了?”作為政治家,虞卿天生就有敏銳的嗅覺,當看到田秀這麼接著回秦國,他就已經知道是秦國出了事,並猜到了肯定和秦王有關。

“虞君果然聰明!”田秀直言不諱的說道:“秦王要死了,我要趕快回去,不然要是趕不上託孤,那可就虧大了!”

虞卿也知道事關重大,他沒再多說,而是轉身去堂上取來了他的御史印,並很快寫好了一張路引,然後蓋章。

御史是趙國特有的官職,這個官職並不是單純去記錄君王的言行,趙國的御史更類似於趙王的貼身秘書,負責記錄,整理,收集趙王身邊的機要。

並且由於是趙王的貼身之臣,御史的權限極大,能夠直接參與朝政,還代行大行人(外交部長)的職務,替君王出使各國。

虞卿以前一直都是假相(副丞相),信陵君取代了他的職位後,虞卿就轉行去做御史,因為整天守在趙王身邊,所以才會說他位高權重。

御史開具的路引,就相當於是外交部頒發的通行證,持有這個證件的,都屬於外交部的人員,趙國的普通關口根本無權檢查。

田秀有了這個證,就能暢通無阻,用最快的速度從趙國返回秦國,不然要走海路,至少得多花一倍時間。

“多謝虞君了,要是沒有您,我只能冒險從趙國趕回去了!”

田秀一臉激動的對虞卿拜謝道。

虞卿擺了擺手:“沒什麼,一張路引而已,我能替您做的也就這點事了!”

“好了,時間不等人,我得走了!”田秀收好路引準備離開。

虞卿從後面叫住了他,囑咐道:“千萬小心!”

“放心!”

田秀抱了抱拳,而後快步離開。

……

燕王宮中。

一間偏殿裡,武成後穿著皮裘,端正的坐在一張榻上,面色悲慼的望著下面跪著的楊端和。

良久以後,武成後嘆息道:“他就這樣走了?”

“是!”楊端和以為太后是在跟他說話,於是接了一句。

武成後抬起頭看向楊端和,道:“他為何要離開?”

楊端和搖搖頭,表示不知。

武成後也知道對方不說自己是問不出來的,便沒有再追問,只是命大喬去將楊端和捧在手上的相印收了回來。

撫摸著手中的玉製相印,冰涼的觸感,異常真實。

他真的走了!

武成後還是有點不願意相信田秀就這樣走了。

“丞相他,可曾留下什麼話?”

嗯?楊端和一愣,隨即想起了田秀臨走前說的那句話,忙道:“昭武君說,永遠不會忘記您。”

“永遠不會忘記我?”

“他永遠也不會忘了我?”

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武成後臉上有些驚喜,後面一句話則是充滿悲涼。

楊端和敏銳的感覺到,田秀和武成後之間的關係似乎並不簡單。

“卿下去吧!”

楊端和想著的時候,武成後已經揮手命他下去。

他走了以後,大喬來到武成後身邊,輕聲道:“太后,這裡風大,您還是回寢宮安歇吧!”

“你說昭武君真的不會忘記我嗎?”

武成後突然對大喬問道。

“奴不知!”

大喬低頭說道,這種話她怎麼接?只要說錯一個字就是死。

“罷了,這種問題原也不該問你。不過他說了會永遠記得我,就一定不會騙我。我信他!”

武成後的眼神有些迷茫,輕嘆了一聲,轉身朝著寢宮的方向去了,大喬緊緊的跟在她身後,一句話也不敢說。

……

趙國,邯鄲。

“少君,我們這一路上暢通無阻,多虧了您事先未雨綢繆從虞君手取來路引,我真是越來越佩服您了!”

望著邯鄲的城頭,展給田秀獻上了彩虹屁。

“展,你怎麼也學會拍馬屁了?是不是跟楊端和學壞了?”調侃了一句後,田秀又板起了臉,看著邯鄲的城頭說道:“我們的招數只能對待那些小地方的盤查,恐怕邯鄲這裡不是那麼好打發的,穩妥起見,我看我們還是別進城了,繞過去為上。”

展聞言,搖頭道:“少君,邯鄲是依河水而建,我們要是想繞路,要多走七八十里的路!”

“七八十里?”田秀蹙了蹙眉:“那隻能從城裡穿過了,但我的臉太熟,邯鄲不少人都認識我,萬一給人認出來就麻煩了。看來得化個妝了!”

田秀命展和他脫下了身上穿的絲織衣服,換上了普通百姓穿的粗布麻衣,又將臉上塗上泥巴,然後堂而皇之的來到邯鄲的城門前。

“軍爺,我們都是從齊國來的普通老百姓,要到城裡去投親戚。”

田秀用地道的齊國口音,對門口盤查的幾名看守說道。

眼下趙國並無戰事,齊國跟趙國又是盟國,因此守衛只是簡單的盤查了一下,就放兩人入城。

田秀兩人牽著馬從城門進去的時候,眼看就要進入甕城,一名伍長突然攔住了他們:“你們先別走!”

“軍爺怎麼了?”田秀回過身點頭哈腰滿臉諂媚的問。

“讓開!”伍長粗暴的推開田秀,打量著他的馬說道:“你騎的好像是軍馬!普通百姓怎麼會有軍馬?”

田秀聞言,臉色瞬間一沉。

這次從燕國出來,兩人都只騎了一匹馬,為了趕路,他們在沿途都是拿虞卿開的路引謊稱有密令,從各地驛館換馬。

趙國的驛館裡,當然都是軍馬,軍馬跟民用馬不同,趙國這邊發明出了新馬俱,所有的軍馬都是打了蹄鐵的,因此很好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