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心煩意亂
巨大的撞擊席捲身體，有那麼一瞬間糖糖覺得自己肚子裡的內臟全都移位了！
被死亡逼紅了眼的灰鯨一擊得逞，卻並不打算逃之夭夭！
它還是一位年輕的，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此時已經理智全無，滿腦子只有報仇雪恨！
龐大的身軀在海中肆意翻滾，武裝著堅硬藤壺的軀體敲擊著海面，朝著暫時無法動彈的糖糖怒衝而去！
迫使它做出這瘋狂舉動的是對死亡的畏懼和絕望！
糖糖有些傻眼，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不顧一切反抗的獵物。
更何況這個獵物的體型和力量足以威脅他的生命，所以一瞬間大腦竟然有些空白！
就在這時，身側突然響起一聲尖利的鳴叫，緊接著一道黑白相間的身影便從糖糖身旁竄了出去！
速度快得讓在場虎鯨都覺得有些眼花繚亂，高速流動帶起的水浪刮過糖糖的皮膚！
糖糖睜大了眼，錯愕地驚呼出聲：
“媽媽！”
然而雌鯨並沒有給他任何回應，甚至連眼神都吝嗇分給他，只是卯足了勁朝灰鯨衝撞而去！
下一秒，剛才還耀武揚威的灰鯨已經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
剛剛還在海中翻滾的身體瞬間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歪斜著。
鯨群首領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好機會，高僧發佈指令：
“圍住它，把它壓到海里，不要讓它逃走！”
其他虎鯨群成員得到命令，重新構建起包圍圈，身強力壯的虎鯨從旁協助雌鯨，將這頭灰鯨重新壓進了海中！
意外的是雌鯨今天的狩獵行為比以往任何時候還要激進，在這頭可憐的灰鯨還想要奮力一搏時，竟然直接開始撕咬它！
如果說剛才有虎鯨成員撕咬灰鯨只是為了率先吃到一口鮮美的舌頭，那雌鯨此時的撕咬更像是想要將這頭灰鯨活活撕碎！
劇痛襲身，灰鯨發出慘烈的叫聲卻依舊於事無補，只能就這樣看著身體被雌鯨撕咬得傷痕累累！
鮮紅色的血氤氳了整片海域！
已經是強弩之末的灰鯨再也沒有了掙扎的餘地，最後發出一聲消亡的哀嘆，只能認命。
……這場聲勢浩大的獵殺終於落下了帷幕。
尼納連忙游過來用頭拱了拱糖糖還歪斜著的身體：
“喂，你沒事吧？”
糖糖擺了擺尾巴，左右晃動了一下身子，老老實實道：
“沒事。”
雖然被灰鯨撞到確實嚇了一跳，也的確很痛。
但是灰鯨畢竟遊速慢而且深受重傷，被撞一下還不至於有生命危險。
……當然，撞兩次就不一定了。
尼納鼻道發出一聲短促的叫聲，沒好氣道：
“真是服了你了，又不是第一次狩獵了，傻乎乎地也不知道躲一躲，真搞不明白你這樣的虎鯨為什麼能做哥哥！”
糖糖呆呆看他，半晌竟然一本正經地回答：
“我也不知道，可是媽媽就是先生的我呀！”
尼納心頭一堵，只覺得馬上要被氣炸了，胸鰭使勁拍了拍糖糖的頭：
“那你就拿出做哥哥的樣子來呀，下次再像這樣你就不要做我哥哥，我來做哥哥！”
糖糖瞪圓了眼：
“那不行！”
“我說行就行！”尼納高聲叫道。
兄弟倆的爭吵引得虎鯨群其他成員連連發笑。
糖糖有些氣悶，下意識轉頭看向了雌鯨的方向。
以往他和尼納也總這樣在媽媽旁邊吵鬧的，媽媽總是冷眼看著他們吵，最後在他們打起來之前一人給一尾巴。
現在……
視線中的雌鯨似乎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到他們這邊。
她獨自呆在她的戰利品——
那頭灰鯨的屍體旁。
灰鯨身上大大小小被撕咬出來的傷口猙獰又可怖，從傷口滲出來的血水包裹了雌鯨的身體，稱得她那銳利冰冷的眼神更添了幾分狠厲！
在成為嚴厲的虎鯨母親之前，她也是虎鯨群中最擅斗的成員！
此時整個虎鯨群除了首領和雌鯨的孩子以外，其他的虎鯨看向她的眼神都帶有幾分畏懼。
如果說最開始對雌鯨的疏遠是因為討厭她的性格所以孤立，那麼現在不敢靠近雌鯨純屬是因為敬畏了。
虎鯨群不會為了一次卓越的狩獵表現就對某一成員感到敬畏，但大多數虎鯨害怕疼痛，會躲避和服從戰鬥力更高更好鬥的同伴。
虎鯨群首領看著雌鯨的模樣，都快不記得上次看到她這副樣子是什麼時候了，不由得在心中嘆氣。
糖糖再三猶豫，還是磨磨蹭蹭游到了雌鯨身邊，小聲囁嚅著：
“媽，媽媽，我……對不起，我沒反應過來，下次我會注意的。”
他在為自己狩獵的失誤道歉。
預想的懲罰沒有來，甚至連責罵都沒有。
雌鯨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已經是一頭成年的虎鯨，不需要再依靠母親，你需要為你所有的失誤獨自負責，否則總有一天你要為之付出自己的生命。”
“而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看顧你們。”
糖糖眼眶一紅：
“媽媽……”
雌鯨卻已經不再看他，徑直遊開了。
尼納眼神複雜地看著，這次他沒辦法再斥責糖糖軟弱。
剛才灰鯨那翻騰的樣子，貿然靠近很容易被它爬滿藤壺的肢體擊中！
可是媽媽卻還是不管不顧地衝上去了！
他很清楚，這是為了救糖糖。
……
這些小插曲並沒有影響虎鯨群享受盛宴。
灰鯨舌頭是虎鯨喜歡的食物之一！
這頭亞成年虎鯨的舌頭不至於讓所有虎鯨吃飽，但也足夠讓大家不餓肚子！
雌鯨毫無意外分到了大份的食物，在組成角落默默進食。
糖糖嘴裡咬著分得的食物，在不遠處悄悄看著。
他也分得了不少的一份獵物——
因為是傷員，大家都默默多分了他一點。
思慮再三，糖糖還是鼓起勇氣叼著食物來到雌鯨身邊，嘴巴一鬆，用頭將肉快頂到雌鯨嘴邊，小聲討好道：
“媽媽，他們分了大塊的給我，你吃。”
雌鯨將最後一口肉吞食，冷眼看著糖糖送來的新的食物。
按照以往，她會說：
“這不是屬於你的戰利品，是同伴為你狩獵時的失誤負責，是大家對你的憐憫。”
可是這句話到嘴邊，她卻硬生生憋住，沒有說出口。
糖糖得不到雌鯨的回應，懸浮在水中的肉已經漸漸下沉。
他只得下潛，重新將分到的肉叼回雌鯨面前，語氣中帶了幾分哀求，可憐兮兮地叫：
“媽媽……”
雌鯨被他叫得心煩意亂，最終尾巴一擺，頭也不回地遊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