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江山代有才人出.一

我拉著崇然在南省混玩兒了一個夏天,又踩著夏天的尾巴,悄無聲息回了紫禁城。

 自那次回宮後,日子只隨意晃了晃,便又是七八年時光。

 ......

 天禥年滿十八這日,我在御書房寫了一天的傳位詔書。

 左思右想,左顧右盼。

 一時起身看看窗外草木,一時又低頭看看手中筆墨。

 總覺得心中有千萬憂慮不平息,又覺得兒孫自有兒孫福,也該到了撂開手的時候。

 從前常聽人說,人老了,就會變得瞻前顧後,優柔寡斷。

 我原以為自己不會這樣糊塗,卻不想到頭來,還是不由自己。

 這幾年崇然和顏荀,下了朝就殺進問賢殿裡開壇作法,恨不能把畢生所學都灌給太子。

 萬幸天禥爭氣,腦子聰明不說,還承了哥哥那坐得住的性子。

 顏荀古板守舊,崇然求精問真,有這兩個人做老師,課業自然是輕鬆不了的。

 可即便是如此,天禥也從未抱怨過,只是循規蹈矩的讀書,晨起同我和侍書各自請安後,便乖乖回問賢殿去了。

 偶然間得一日鬆懈,能進凝香殿和自己孃親坐一坐。

 也不會似我一般,見了娘就委屈巴巴的要吃要喝。

 他只是十分守禮的在侍書跟前兒靜坐,問些母妃安好之類的話,再用些點心吃茶水後,便又往問賢殿去了。

 眼看著一個還沒我腿高的孩子,一點點舒展肩背,一點點抽條長高,實在是件奇異的事。

 天禥每次來御書房同我問安的時候,我都有種看見了小時候自己的感覺。

 哥哥在他這個年紀,已經登基一年了。

 我在他這個年紀,也已經出宮開府去了。

 而他如今半跪在我面前,面容澄淨,言語溫和,面上沒有哥哥的陰鷙,也沒有我的冒傻氣。

 可不知為何,我還是覺得這個孩子,像極了我和哥哥。

 若當年沒有葉寶元,哥哥說不定,也會有這樣一副清俊柔和的面貌。

 思及此,我不作聲的噎了自己一下。

 天禥十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