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

自葉崇然離去,我便獨自在花園裡坐了許久,再抬頭天都暗了。

 夏末秋初,帶著秋殺氣的涼風一吹,茉莉花叢上最大的一朵小白花就落了。

 我恨晚風無情,吹落了這朵小小的茉莉,又覺得人生真是寂寞。

 除了一件件頂麻煩的事找上門來,便只剩阿爾野留給我的那一點情傷,纏在肺腑裡。

 好沒意思。

 我打生下來就沒想過當皇上的賬。

 什麼好東西呢?怎麼就值得拿命去換?

 動輒三五十萬兵馬喊殺叫陣,自家人殺自家人,拼死拼活一場,坐到那個冷冰冰的龍椅上。

 能怎麼樣?

 長生不老還是壽與天齊?

 都不能。

 都不能你爭它幹什麼呢?

 我從四角亭裡起了身,攏了攏黑衣裳的外袍,抬腳往花園後頭的一間香堂走去。

 這是我囑咐梁管家特意給合燕佈置的,裡頭一個牌位,一個香案。

 香案上頭供了些佛手瓜果,站了一個獸頭香爐,又點了兩盞長明燈,此刻影影綽綽的亮著。

 我人還沒進去,影子就被這兩盞長明燈拉的老長。

 待走了進去,人跪在蒲團上,又弄了些線香在長明燈上燎燃,插在香爐裡。

 看著青色煙氣徐徐冒到空中,筆直的一縷,而後又被風絲絲卷散。

 香火味道蔓延,忽然之間煙氣歪了歪,我知道有人來了,卻也懶得動,只是跪在蒲團上。

 想我死在爭鬥裡的小表妹。

 我知道,來的人也很想她,想的都不敢進來。

 顏問慈站在香堂的門檻外,就那麼站著,大氣也沒有出一口,可還是擾亂了原本筆直的煙氣。

 煙氣彎彎曲曲纏在空中,像是虛空裡有個十指纖纖的姑娘,淘氣的伸出指頭將它撥的打了卷。

 我嘆氣:“你就進來吧,上炷香也好,磕個頭也好,悶死在這裡幹什麼,她難道樂見你丟了魂魄的樣子”

 顏問慈進來了,腳步聲有些拖沓,習武的人本不該這樣,我曉得他是心散了。

 我起身離了香堂,將膝下這一隻蒲團借給他,好叫他同合燕說些貼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