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話至此處,我一時竟不知該指條什麼路給向熹。

 是了,我若死了,叫他去哪裡呢?

 他在中原沒有良民之身,又是個匈奴兒樣貌。

 這一路若不是有軍中文牒,只怕進陝甘一帶的時候,就叫人當做奸細給扣下了。

 向熹呼吸聲平穩,見我說話猶疑,輕笑了一聲。

 “我說了,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唉,傻子。

 隔日天明,我早早起了身,拉著向熹在城內逛了一天。

 這一天的三頓飯,從肘子魚蝦吃到了肥腸下水,臨入夜前,我還往嘴裡塞了兩個點心。

 向熹坐在驛館桌前,看著我拿茶水往肚裡送點心,半晌才開了口:“你若實在怕死,這一趟我替你去便是”

 我聞言嚥下茶水,衝他一樂:“就等你這話呢”

 向熹一笑,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這個動作向來是長輩對晚輩做的,表示一個關愛憐惜和好乖好乖的意思。

 向熹小我幾歲,乍然間這樣慈愛的摸我的頭,一時間竟給我臊住了。

 我愣了一瞬,隨即笑了:“沒規矩”

 向熹亦笑:“我沒有玩笑,我替你去”

 我搖了搖頭,順手熄了蠟燭,同向熹躺在了榻上。

 “明晚你在雲平客棧外守著,但凡有出來的活口,見一個殺一個就是了,待天亮,我這趟差事便算辦完,咱們就回玉門關”

 向熹沒有再說話,只是翻了個身將我攬在懷裡,下巴抵在我額頭上,輕輕嗯了一聲。

 我在他懷裡總是不大自在,總覺著自己是個任人魚肉的柔弱少年,但向熹手長腳長輕易便能將我攏住。

 按說本王也是個少年習武,單手耍槍的猛漢,可到了向熹這裡,總覺得他拿我當個小孩兒哄似得。

 許是枕邊有良人相伴,今夜入夢又見菩薩時,我便不似往日那樣恐懼。

 菩薩如舊端坐蓮臺之上,面目冷峻不復慈悲,我亦如舊跪在菩薩面前。

 “菩薩啊菩薩,我明日武運如何?可能全身而退?”

 菩薩哼笑:“殺人犯戒之事,你還敢來問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