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訊傳天下

赤紅的大日，頂出了涼州的地平線。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在涼州只有慕涼城這座植被豐富，才特有的蒸騰作用引來的露珠上折射出七彩。

一襲青衫後跟著玄衣勁裝緩緩步入慕涼城。

看到遍地駐紮的帳篷，姬雪有著驚訝：“這是，白王的軍隊。”

“楚孤侯。”一身甲冑的白王有些複雜地看著這曾經老七的義父，“本王借道慕涼，南下收復被北闕所侵甘州。”

“嗯。”孤劍仙點了點頭，隨後便持劍雙手負在身後，緩步離開。

還是那般孤傲不近人。

姬雪匆匆跟上。

已經伏誅了的老七義父，和老六身邊的天啟四守護之白虎湊到了一起，老二看不懂這一對組合。

隨即白王對藏暝說道：“我將率領二萬五千精兵取道南下，留五千在此保護少寒。”

“殿下，藏暝願同您一起趕赴戰場。”藏暝說道。

拄著竹竿的凌少寒也說的：“楚孤侯鎮守此地，安全應當無虞。”

“不必，本王意已決。”白王肯定說道。

“是。”凌少寒心中嘆了一口氣，殿下還是在顧忌這孤劍仙赤王義父的身份。

隨著起營拔寨，陸續出城。

蕭景瑕看著如長龍出城的隊伍，不解問道：“不就是打北闕五千鐵浮屠嗎？為何還要出動我北離二萬五的精兵。我看一萬就夠了，不夠再派援軍嘛。”

面對二皇子這個不成器的弟弟，凌少寒解釋道：“獅子搏兔亦要出全力，行軍作戰講的就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故而忌諱添油戰術。”

集中兵力一次拿下比逐次增兵要來得爽利，逐次增兵會讓我方覺得這是一塊硬骨頭難啃，這樣不僅會重傷我軍士氣，還容易被對方形成圍點打援。

北離南境。

葉大將軍第一軍已經和南訣先鋒接觸上了。

營帳內整個北離軍團已經分析出來，若是前方傳回的戰報無錯誤，在判斷不出來安全距離的情況只能用弓兵齊射。

“南訣粗略估計有六十萬大軍。”王劈川沉聲說道。

“六十萬？！”蕭瑟看了看這位軍中老將。

“估計這次南訣是真的衝著亡族滅種來的。”王劈川沉聲說道。

“號稱六十萬，那應該是加上輜重運糧部隊，後勤勞役以及埋鍋造飯的火頭軍。再誇張一倍。”蘭月侯說道，“再者，三名運送糧草的農夫，才可供養一位行軍作戰的士兵。”

“所以，王爺的意思是，南訣實際能打人數，不過十萬人？！”薛斷海估算了一下。

“不對！若是真如此還算好。”蕭瑟嚴肅說道，“但是真實如情報所說，南訣的部隊不畏生死，不懼疼痛。近之還會被同化為行屍走肉，那恐怕這六十萬，真的是實打實的六十萬。”

“沒那麼可怕吧。”佩劍昊闕，蕭凌塵說道。

“蕭羽通敵，已成事實。”蕭瑟說道，“他與南訣的交易，應當就是這藥人之術。”

“所以前線送回的戰報，不畏生死，不知疼痛，種種跡象都表明這支軍隊是藥人軍隊。”蕭瑟接觸過藥人，所以做出如此定論。

“嘶。將六十萬人，做成藥人。”蕭凌塵倒吸一口涼氣，“南訣不過千萬人人口吧。”

“真是個變態。”肖斬江也聽不下去。

“不是變態也不會和蕭羽搞到一起去。”蕭瑟沉聲說道。

“真想立馬將那南訣的敖玉揪出來，一劍捅死。”蕭凌塵說道，“這樣便萬事大吉了。”

“小王爺。”王劈川無奈說道，“兩國交戰，哪有兵對兵將對將的說法。你那是說書的聽多了。”

“我當然知道。”蕭凌塵說道，然後嘆了一口氣，“這藥人軍團如此強盛，怕是要戰死沙場。”

“馬革裹屍，那是軍人嚮往。”王劈川沉聲說道，“戰死沙場是我等的幸運，可若是被南訣打到了天啟去，我們可就都成了亡國的罪人了。”

這時候，葉嘯鷹站了起來，敲了敲帥案說道：“各位，怕是要真刀真槍上陣了。”

“我們的箭矢消耗迅速，再用不了幾輪就會消耗殆盡。”在這生死存亡之際，只有葉嘯鷹在認真考慮對策，“藥人軍團一箭射之不死，除非幾輪攢射將身體器官射毀打殘，才能阻止其行動。”

“況且，我軍犧牲軍人的屍體，以及靠的太近被汙染的將士一樣會被納入南訣部隊。”葉嘯鷹沉聲說道。

“那，還請大將軍給我一支軍隊。”蘭月侯默默說道，“本王倒是要見識一下，這南訣的藥人軍隊有何種古怪。”

豔陽高照，彷彿戰火影響不到天啟，欽天監外。

趙玉真將妻子扶上了那印了“李”字招牌的馬車。

“師父，那我們呢？！”看著上了馬車的師父，李凡鬆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撿來的。

“那當然是。。。”當年在照晴峰撿到的一個手持半截甘蔗的小屁孩。

“留在天啟欽天監。”老趙平淡說道，“你們倆還是作為交換生，留在天啟多聽多看多學。”

“最好是齊老頭有啥絕招咱們沒有的，都給他學了，然後帶回咱們青城山去。”老趙撫摸著小飛軒的腦袋，毫不在意地說給齊天塵聽道。

“是，師叔祖。”雖然李凡松飛軒二人不明白交換生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聽懂了後半段，當然在欽天監當交換，也免去了擔運，飛軒小孩子心性自然是喜歡的。

“齊老頭，走啦。”老趙對著欽天監說道，即使齊天塵沒出來相送，他也能感覺到來自齊國師的一路注視。

“嗯。玉真，保重。代我向你師父問好。”興許是人老了，見不得離別的場景，齊國師沒有相送，修道多年，這一句囑託，也染上了淡淡的悲意。

駕車行出天啟城。

識海內，老趙滔滔不絕地說道：“小趙劍仙，你有沒有發覺，那個護國大陣，如果能優化起來，讓所有人都能接入，是不是一個基礎的通信網絡！”

“護國大陣運轉範圍太小了，只能籠罩天啟城。”老趙依舊絮絮叨叨，“並且都沒有加密通話，接入之後好像所有人都在一個廣播網內，都可以相互聽到別人的話，太簡陋了。”

趙道君心緒不寧連附和的心情都沒。而老趙劍仙愣是沒察覺到。

李寒衣感覺到了夫君心神不寧。

“玉郎。”她挑開車簾問道。

“小仙女。”馬車停下，趙玉真凝重說道，“這兩年，大黃庭在你體內生成的速度，已經可以覆蓋閻魔掌損害的速度了吧。”

李寒衣對著揹著她的夫君點了點頭。

天生劍胚的底子，李寒衣武學天賦上並不差，兩三年還無法離開趙玉真，是因為閻魔掌後遺症，損害大於自身修復，還需要趙玉真不住渡入大黃庭。

“我可能，需要你幫我做一些事。”趙玉真商量道，“替我去一趟雷家堡和唐門。”

“好。”面具後，毫不猶豫地答應。

“什麼！”老趙也驚了，安南之後，就一直都要膩在一起的小兩口，就連進皇宮都要逼迫蘭月侯讓步，此刻居然是小趙提出暫時分別。

“為什麼？怎麼了？”識海中，老趙不解問道。

趙玉真沒有理會老趙的詢問，下了馬車，對李寒衣說道：“。。。這個方案，小仙女，你讓雷門和唐門一起研製，務必儘快研製成功，這將是決定這一戰勝利的關鍵。”

“這是！”老趙沒有被屏蔽，清楚地看到了那個跨時代的方案。

“好，我知道了。”韁繩被小趙劍仙遞交給了李寒衣。

“小趙。”老趙劍仙再怎麼遲鈍，也有了感覺，“發生了什麼？出來天啟你就不對勁。”

看著李寒衣駕馬遠去，趙玉真御空而起，真理與桃花春水相伴左右，不捨晝夜疾馳。

星奔川騖，如流星墜入青城山天師府：“師父！我好像感應到了天道！很縹緲，可又很真實的感覺。”

同時，專心打坐的呂素真，睜開了雙眼。

“是，跟我有關嗎？”識海內傳來一道聲音。

慕涼城。

在一所民宅，與藏暝蕭景瑕同桌而坐的凌少寒突然站起，竹竿敲擊地面發出篤篤的聲音：“不對！”

“寒先生，什麼不對？”藏暝趕緊問道。

“北闕的鐵浮屠，草原帶來的習性，攻下一城沒有守城的習慣！只有屠城的習慣！”凌少寒說道。

“那又怎麼了？”蕭景瑕不解。

“鐵浮屠的坐騎是什麼？！”凌少寒問道。

“是，身負重甲的駱駝。”藏暝說道。

“殿下的兩萬五軍隊，只有五千騎兵！”凌少寒道，“裝備的不過是戰馬！藏暝地圖！”

藏暝趕緊去取來地圖，地圖很厚重，密密麻麻附上盲文。

凌少寒丟開竹竿。

“寒先生。”藏暝牽住他兩隻手，引導到地圖上，“這是慕涼城，這是甘州府。”

凌少寒順著兩座突起的城市往中間挪摸：“沙漠！有一處沙漠！他們會在沙漠狙擊殿下！駱駝比戰馬在沙漠耐力更好，更適合！”

說完轉頭對蕭景瑕說道：“九皇子，你快帶五千兵去支援！”

然後又對藏暝說道：“藏暝，你且去求楚孤侯救援殿下！”

鐵浮屠襲擊步兵，哪怕超過兩三倍，也不過三四個衝撞直接。

“是！寒先生！”藏暝領命而去。

“啊！？為什麼！”老九不樂意，出城應敵，如此危險，“二哥帶著兩萬五的兵呢！他都打不贏，我再帶五千去能起什麼作用？！”

“九皇子！殿下他可是你的兄長！”凌少寒怒道。

“那又如何！”蕭景瑕說道，“就是說破天了，以後皇位也與他無關了！”

不知哪裡來的膽量，文弱的目盲書生凌少寒，一拳便朝著聲音來處全力打去。

清脆的下頜骨裂開的聲音，凌少寒冷冷地罵了一句：“畜生！”

蕭景瑕被距離大腦如此近的劇烈疼痛衝擊，當場口角流血昏死過去。

凌少寒蹲下身子在他身上不住摸索，終於摸到了白王給他留的虎符，再在地上摸索著找到了自己的竹竿，踉蹌地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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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人間喧囂的海外仙山。

正在悠閒地看著小玥瑤無憂無慮地玩耍的莫衣忽而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抬頭往天際望去。

在那大日的周圍，氤氳了一團霞光一般如同蒙了一層琉璃，又有極為祥瑞的彩霞在其中湧動。

“綠兒。”莫衣想了想，呼喚道。

“嗯？哥哥？怎麼了？”正在與仙鶴相互潑水的小玥瑤停了下來，仙鶴同樣識趣地靜了下去沒去打擾。

“哥哥要出門一趟。”莫衣溫柔說道，“你且和小百里在家中。”

“哥哥要去哪裡？”玥瑤不解問。

莫衣搖了搖頭，耍賴說道：“這是哥哥的秘密，不能告訴你。”

“那哥哥多久會回來。”玥瑤看到，仙鶴已經飛到莫衣身邊匍匐在他腳下。

莫衣一步踏上仙鶴的背上，說道：“不知道，也許很快。你在家不許調皮。”

仙鶴振翅，扶搖直上，翱翔空中。

莫衣冷冷看著那大日旁，若隱若現的瑰麗霞光，然後靜心閉目，說道：“我乃四方守護之東境守護，莫衣。”

整個天下，或是聽書的，或是喝茶的，或是逛青樓的，無論男女老幼，不管手中在忙些什麼，甚至不管身處何地，身居何位都從心底裡冒出了這一句話。

還在江湖遊走的夏竹，突然拉緊了龍女粗大的辮子：“雪月城那時候，趙道君不是說了，酒仙百里東君和真仙莫衣已經大夢千年而去了嗎？”

臥在龍床上的明德帝猛然驚醒，咳嗽聲嚴重而劇烈，瑾宣趕忙跑到龍床旁。

“瑾宣，你聽到啦？！”明德悶聲問道。

“老奴，聽到了。”瑾宣不敢欺君罔上說道。

“快去！將趙卿與國師給朕召進宮來！”明德帝咳嗽著說道。

“老奴這就去。”行動本該去花瓣拂水的大監瑾宣，此刻急急忙忙地衝出清平殿。

慕涼城。

被藏暝找到了在城頭的孤劍仙，背對著他彷彿聽不進去藏暝的任何請求。

忽而莫衣仙人那句話無端自內心中升起，一旁的姬雪疑惑地看著二人。

孤劍仙猛然將頭抬起，也看到了伴生在那大日旁氤氳的霞光。

美不勝收。

甘州與慕涼城之間的一片大漠，被五千鐵浮屠衝散了陣型，跌落馬下，頭盔不知道被滾到哪裡去，被軍隊護在中間披頭散髮的白王，疑惑地看著這群圍繞著自己團團而轉的駱駝隊。

北離南境。

被唐蓮作一車護送的雪月城眾弟子皆為一驚，唐蓮更是勒停了馬步。

“莫衣仙人！”

前線指揮部。

“莫衣！”蕭瑟表現得比其他人更為驚慌。

“是我在對你們全天下人說話。”莫衣說道，“接下來，我說的將會關乎所有生靈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