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至1062頁

一圈轉下來的劉思敏又回到了原先模樣，大老遠就聽見他和幾戶鄰居打起招呼的聲音：“吃了嗎？”“吃了吃了，你怎麼這麼晚還沒吃呀。”“馬上就到嘴了，外面轉一圈捎了些滷菜，要不你來我這裡喝兩盅？”“那就改日吧，老太婆已經做好了。”“哎呀，你還客氣個啥？一起過來不就得了嘛。”

 對方朝他晃動著手臂說：“再說吧，你們兩口子還是悠著點，別喝醉了。”“哈哈哈哈，下來下來，今晚就咱哥倆喝行不？要不？”“不啦不啦，馬上我還要去看看街面的佈置”說這句話的人就是省政府保衛處的王處長。

 “稍晚一會我也領著孫兒一起外出走走”直到晚餐快要結束時他還全然不知會有高層領導不久就會來這裡與廣大群眾走在一起。

 同樣不知內情的婭琴回覆道：“你爺倆去吧，我在家裡好好想想怎麼回這兩封信。”老劉說：“說明問題就行，越簡單越好。”“我是說親家那邊……”小海波不以為然地插上一嘴：“讓外公外婆和哥哥一起來我們這裡樂一樂就是了。”也正是他這滿口的清純童心樂得老劉立刻又誇讚道：“言簡意賅，一下子就說到了點子上，讓他們來這裡走走更能表達出心意嘛。”

 婭琴這才揮揮手說：“走走走，回來再寫得了。”

 於是，仨人便徜徉在熱鬧的街頭，觀賞著行道樹間新擺放的妖嬈貢菊，而且每隔一段都有不同的品種，婭琴便對小孫子說著閒話：“這個不大的城市卻有這般的清新恬靜，你哥哥要是能一起來該有多好，這裡的冬天最冷也只有零下十來度。”“奶奶，他不來一定有他的原因，”然後就轉向了劉思敏：“爺爺，我想他以後一定會來的。”

 人不大，心倒是有些細緻的海波到目前為止還沒說過一句錯話，在老劉尚未開口之前，婭琴就轉問到了其它方面：“以後在這裡唸書會習慣嗎？”“怎會不習慣，我發現，這兒的人待誰都很和善。”老劉想起了在公園裡發生過的事，就說：“那個給你起綽號的小女孩怎麼不見來家裡玩？”“早來過了，上次來玩，你和奶奶都在上班。他們三人和我都在一個學校呢。”

 婭琴聽了便高興的說：“我看他們三個都是很有出息的樣子。”老劉更是抬手摸著孫兒的頭說：“我就說這小子人氣不會菲。”“嘿嘿嘿嘿”海波笑出的聲音帶些詭秘。

 大街小巷的路燈今晚幾乎全都點亮了，所以出門湊熱鬧的人相對也比平時多了許多，閒庭信步的百姓也就不再急於迴轉重複往日的枯燥。

 沒走多會就到了漸已熟悉的水西門地段，岔路邊的水果門市部還在營業，店內的燈光照亮著門前的行道，婭琴朝北指著朦朧中依稀可見垂掛的兩幅分別寫著“大躍進萬歲”和“人民公社萬歲”標語的博物館對老劉說：“你看，那也是布斯洛夫最得意的設計之一，還有就是光明電影院。”老劉吭了一聲就朝西南角一努嘴說：“瞧見不，人最多的那裡就是電影院了。”

 很是別緻華麗的純正蘇式建築由四根高而粗的圓形石柱支撐著門臉，在夜幕的掩映下依然不失氣派、華美。

 門前攢動著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身影，這些人都是等待觀看下一場播放的電影《列寧在十月》。

 毋庸置疑，這裡當下已然成為年輕人談情說愛的最好去處。

 婭琴低下頭去問孫子：“想不想看場電影再回去？”他冷不丁瞥見了劉思敏用雙手抵著後腰的動作便心計頗深地說：“爺爺不能坐的太久，陪爺爺散會步時間就不早了。”婭琴拍拍他的肩膀就回過頭來對老劉說：“小傢伙都知道疼你，以後可得愛惜自己了。”他理了理淺灰色的外衣把胸脯一挺顯示出一股莊嚴的氣派說：“打江山的體魄那麼容易就能垮下去的嗎？”才說到此“哎呦”一聲就隨之而來。“瞧你瞧你，都這把年紀了還這麼逞強，閃著腰沒？”老劉呲牙咧嘴的回道：“沒有沒有”可他發出的聲音顯然是中氣不足。

 心裡有底的婭琴挽住他就輕描淡寫地說些無關緊要話緩慢向南行走至又一處天主教堂時便從它對面的一條小衚衕折返了回去。

 次日的早晨，不脛而走的傳聞越發說的逼真，老劉仔細辨別也沒能從收音機裡得出有高層領導會今天來省城和普通民眾見面的真實性，他與愛人分手過後還是不泯其思地撓了撓頭。

 婭琴也和他不無二樣的帶著心不安靜站在路邊等候公交車的到來，無意看著被灑水車沖洗的路面比平時乾淨了好幾倍。十多分鐘過去了，她發現了異樣：平時頻繁過往的公交車幾乎就沒見到一輛，其他等車的人也都在翹首張望，就對孫兒說：“我們一路小跑著去吧，不能遲到，反正路也不算遠。”

 當她倆跑有一站路的樣子時，拖著黑煙，載著滿當當一車人的公交車才從身後駛來，海波喘著粗氣沒有停步就向奶奶擺擺手說：“我們不等它了。”

 半小時以後，婭琴回到了婦聯，她在大樓的門前停下了腳步，所有的傳言也都漸漸逼近了真實：形式各異的口號橫幅出現在了電線杆的兩端，除了越聚越多的市民發出低沉的對白，馬路中間已是空空如也，就連騎車人的身影也見不到了。

 走進會議室的李主任這才向大家宣佈了振奮人心的消息，她說：“今天的會議改在明天…為維護井然有序…請大家現在就回到各自的辦公室不要離開……。”

 不久，一陣鑼鼓喧天之後伴隨所有人的依然是焦急等待，不過，這一次的按耐不住只是一小會兒，趴在窗臺和站在桌面上的工作人員也和街面上的群眾完全一樣隨即就爆發出了同樣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