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罪無可恕
眾人只當先皇是上位太久，疑心漸重導致的性情轉變，並未有人疑心過，先皇是因為中藥，才變成了最後那副眾叛親離的模樣。
而給賀文下藥的人，應該是倉促之間行事，做的並不高明。
很容易就讓人察覺出不對。
“我感覺，下藥的人可能與溫五有關！”江晏白推斷道。
顧神醫點頭：“這藥恐怕是被偷拿出來的，而能拿到藥的人，應該出自溫家嫡支長房。”
溫五，正是溫家現任家主的庶子，不佔嫡、不佔長，母親也不受寵。
他是嫡母、姨娘們宅鬥中的受害者。
明明醫術高超，最後卻只能隱匿身份被家主打發到盛京來。
幾個月前，鄧博容利用崔琦、宋安然與宋悠然的矛盾，試圖用“彩雲易散”那樣的陰毒藥物報復宋悠然。
結果卻是還未行事，就被人捅到了宋悠然跟前。
崔琦因此事被送到太原王家祖宅反省，宋安然被楊九納為妾室。
而西陵人，也因此暴露了一個據點。
溫五，是常駐在那個據點中的大夫。
自知死罪難逃，溫五在被抓後不久服藥自盡。
據被抓獲的西陵奸細交代——
給江晏白下的紅衣散，給文氏下的芳華剎那，還有試圖下給宋悠然的彩雲易散，全都來自此人之手。
……
在賀家人的協助下，江晏白很快查清，給賀文酒水中下藥的，是他的小廝興兒。
興兒在被帶給江晏白之前，已經遭遇了一頓痛打。
他雙腿被人打斷，只能伏在地上回話。
“小的原不想答應的，可……可小的未婚妻被那人下了藥，昏迷不醒，那人拿解藥威脅小的，讓小的給大少爺湯中下藥，小的起初並未動搖。”
興兒聲音哽咽：“小的想請大少爺幫忙，可每次，每次小的才提到雙兒，大少爺就大發雷霆，罵小的居心不良，明知他與公主生分了，還故意提自己的未婚妻羞辱他。”
“那人只給了小的半日思考時間，小的……小的情急之下就答應了那人。”興兒嗚咽道：“那人卻只給雙兒吃了一半的解藥，他教小的在少爺面前，說一些大逆不道的話，小的沒辦法，為了另一半解藥，只能應了他。”
顧神醫說過，用了“移情”的人，很容易被人引導走向歧路。
而賀文也是這樣被“洗腦”，認為他落到尚主無望的境地，皆是因他祖母和父母牽連所致。
而後又被興兒鼓動著，生出了劫持長樂的想法。
江晏白問：“你可見過那人的真容？”
興兒搖頭：“他一直蒙著面，小的並未見過他的真容。不過，他那雙眼睛生的極為好看……，對了，他說話有口音，有一次他讓小的滾，說的卻是拱。”
西陵人，尤其是鎬京人，是會把滾說成拱。
他們說滾蛋，是拱蛋；蹲下，是冬夏；裙子，是窮子……
這個口音，顧神醫努力了幾十年都沒完全改掉。
一著急，尤其是一跟宋悠然吵起來，家鄉話就忍不住冒出來！
江晏白道：“除此之外呢？他年齡多大？”
興兒：“從身形上看，他年紀應該不大，差不多十三四歲，可……令小的奇怪的是，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蒼老。可是，小的跪下去求他的時候，看到了他的鞋子，他的腳應該很小，比孩童的大不了多少。”
聲音可以用藥物改變，體型也可以用衣裳修飾。
但鞋子和腳，應該是真實的。
因為不管是故意穿大幾碼的鞋子，還是故意穿小鞋，都會造成行動不便，容易出問題。
江晏白有了一個猜測：“你覺得，這個人有沒有可能是個女子？”
他能看出來，這個興兒應該是賀家長輩精心為賀文準備的忠僕，他條理清晰，觀察力也很不錯。
“女子，女子……是了，這才能說得通！”興兒恍然大悟：“那雙眼睛，的確不像是男人的，而且她的腳很小……”
江林早就將溫五有關的材料找了出來：“世子，溫五有個十七歲的女兒，名叫溫儀，您說會不會是她？”
“不能確定是不是溫儀，但總歸此事與溫家人脫不了干係！”江晏白道。
只憑“移情”，就能找西陵溫家人討要說法。
江林點頭：“屬下嚇了一跳，還以為盛京有未清理乾淨的奸細。如此看來，是溫五的死訊傳回西陵，這個女子才會從族長那裡偷了秘藥，然後想辦法報復皇上和江家。”
“不錯，你學會動腦子了。”江晏白讚道。
江林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是碧雲教的好。”
他看了眼地上的興兒：“這人怎麼處置？”
興兒的遭遇，讓他心生同情。
他被威脅時，並沒有第一時間屈服，而是選擇向自己最信任的主子坦白、求助。
然而，一味沉迷於自己的失意中的賀文，並沒有給他求助的機會。
若是賀文能朝興兒伸一把手，哪怕並不能救下興兒的未婚妻。
興兒也不至於選擇向那人妥協。
“先關起來，再依律處置。”江晏白鄭重道：“無論他有何緣由，都不該對賀文下藥。”
挑唆賀文收買禁衛，挾持公主，罪無可恕。
江林垂首認錯：“是，是屬下想左了。”
“小的做錯了事，自當領罰。可是，雙兒什麼都沒做，那人選擇朝雙兒下手，也是因為小的是大公子身邊的人，雙兒是被小的牽連的，求世子救她一命。”
興兒雙腿盡斷，為了向江晏白求情，只能用手臂強撐著上身，朝地上重重叩首。
江林：“另一半解藥，她沒給你嗎？”
興兒又悔又恨：“那人說今日事成，就會把解藥給小的，小的最後等來的卻是大公子事敗身亡的消息，那人也不見了蹤影。”
“我會請大夫醫治她。”江晏白道。
興兒搖頭：“小的花光了所有積蓄，為雙兒請了十餘個大夫，他們都對此束手無策，還請世子……請世子勞煩顧神醫救雙兒一命。”
江晏白並不保證：“我會向顧神醫提，但救治與否，還要看顧神醫自己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