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戒不掉的執念
“馬格洛克，我有個問題想問你。”白夜開口道。
“請說，我一定知無不言。”
“為什麼你要幫助薩利赫打這一仗？”
“那露比小姐覺得我為什麼要幫他打這一仗？”馬格洛克反問道。
“我知道你至少不是單純為了金錢而來，那還能是什麼呢？”
“很慶幸您沒有把我想象成那種膚淺的人......其實不瞞你說，我現在是戴罪之身......來到這裡的原因，也只是為了贖罪......”
“贖罪？你犯了什麼罪？”
“......不知你是否瞭解我們法珈人，我國法律規定，男孩六歲起便要開始習武練劍，十歲需上馬練習騎術，十五歲必須擁有一柄屬於自己的劍，並用它斬殺活物......”
“這些我都做到了，我五歲習武，八歲上馬，十歲覺醒持劍......十五歲時成為了一名國王親冊的法珈騎士，遠超所有同齡人。”
“他們稱我為‘幼獅’，對我寄予厚望，王命我前往聖鹿谷任職......前途一片大好，那一年我十八歲......”說著，馬格洛克看向帳中掛著的藍色獅旗。
“......那是一個陰雨天，我率領的小隊進入魔族領地執行任務......”
“很不幸......我們遭遇了一名魔將，而且是從沒見過的類型......”
“我們在他手裡吃了大虧，他用從沒見過的術法控制住我的同伴，而我卻不知為何沒被控制，逃過一劫。”
“那之後發生的事我已記不清楚，但據趕來支援的人說......只看見我將一名法珈士兵的腦袋砍了下來，地上全是同僚的屍體......且壓根沒有發現魔族來過的痕跡......”
“而我殘殺同僚的證據確鑿......我亦無從辯解......”
“我入獄了......在十九歲的時候，這還是在家族和我的王力保的前提下，所得到的最好的結果......”
“今年我已二十有八......王向我保證，只需一功，立下一功，王便許我回歸王廷......我仍是他的騎士。”
“此時恰好，巴托里亞發生奴隸叛亂，奴隸主向王求援，王趁此機會派我來戴罪立功。”
“‘易如反掌’，王是這麼跟我說的......”
“我知王的良苦用心，所以即便是要與薩利赫這種禽獸共事，我也能夠忍受，為的只是有朝一日能夠再次立於王的身側......建功立業。”
......
大好青春就這麼陷於囹圄，荒廢殆盡......
馬格洛克的確挺值得同情的。
“我懂......”白夜說道。
同為荒廢青春，困於執念之人，白夜還是能產生一點共情的。
“旁人都勸你看開，可是你自己卻無法放過自己，就是這種感覺對吧？”
“......沒想到露比小姐竟能如此理解我......”
白夜生前和他一樣，可是死後發現，曾經所執著追尋的東西......也就那樣......
早已看開許多。
所以在這方面，白夜可以算得上是馬格洛克的前輩了......
“或許......人都得死一遍，才能摒棄那些執念吧......”白夜感嘆道。
馬格洛克突然感覺此時的露比如此陌生，彷彿經歷了很多一般......
“露比小姐也勸我放下嗎？”馬格洛克總覺得能從露比這裡得到答案。
“不，我不會勸你放下的......”
“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經歷，至少現在你心中還有一個執念不是嗎？”
對每一個懷揣信念的人，都應該報以誠摯的敬意。
這場戰爭的本質，就是各方信念的比拼。
“露比小姐的話我定會謹記。”馬格洛克在聽了露比的話後，眼中似是升起了幾分光亮。
殊不知，正是白夜這番感同身受的交談，徹底改變了馬格洛克的後半生......
......
“不知不覺就聊到天亮了呢，就這樣吧，馬格洛克爵士，我要去休息一下了。”
白夜告別道。
“嗯，我們都睡個好覺，忘掉那些煩心的事吧，露比小姐。”
......
其實吧，說馬格洛克是個戀愛腦不太合適，或許他只是在尋求一份認可而已，可以是來自家族，可以是來自他的王，當然也可以來自一次美麗的邂逅。
努力踐行騎士精神的傢伙......這應該是對他最合適的評價了吧......
可惜啊，最後還是要欺騙他純潔的感情。
很難想象，當馬格洛克知道了真相後會有多麼崩潰。
所以，得好好思考一下，如何才能對他的心靈造成小一些的傷害呢？
......
回到空出的營帳中，白夜又一次嘗試聯繫無月。
沒用......
完全聯繫不上......
該死，到底是因為什麼？
細想最近有什麼異常的話......應該也只有與薩利赫簽訂的契約了吧......
難道是契約在影響自己與無月的聯繫？
又回想起之前薩利赫是如何在中軍遭受襲擊時聯繫上自己回援的......
不正是用的同樣的方法，心靈感應一類的嗎？
莫非就像是打電話佔線那樣？同一時間只能一對一通話？
那這靈魂契約可太霸道了，硬生生將白夜與無月的靈魂上的聯繫拆開來。
當初真應該請求馬爾納斯的幫助，他對靈魂還挺有研究的......
說起來都怪伊萊文這個機器人，成天神神叨叨的，問他什麼也不肯說。
他所說的計劃最好能成功，否則一切犧牲都是白費。
這次的白夜無疑是被伊萊文當成零件，哪裡需要往哪搬，很久沒有體會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了。
上一次這樣，還是......
......
“啪！”
少年手中的小刀又一次被中年男人踹飛。
“呼......呼......”
少年已經數不清多少次敗在男人手裡，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小子，你不是犟得很嗎？不是要報你那彌天大仇嗎？從你的刀法、步法裡，我可看不出半點信念啊......說真的，放棄算了，過個幾年，也就忘記了。”
“不可能......放不下......絕對放不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少年便急著反駁道。
中年男人正待像往常一樣給少年一個暴慄，沒想到少年這次預判到了，在地上一個翻滾躲開了男人的襲擊。
“嘁......這倒反應挺快的......”
點起一支菸，中年男人倚靠在少年身旁的大樹上。
“少抽點吧，師父，對肺不好......”少年被煙嗆的直咳嗽。
“小屁孩懂什麼，遲早有一天你也會嘴裡叼根菸，變成我這鬼樣子......”
“我才不要變成這種只會說教的煙鬼老頭......”少年倔強地說道。
“好，好志氣，那咱們就拭目以待，看看我這過來人說得準不準......”
男人一把歲數，卻仍像個小孩子一樣賭氣道。
“再這樣抽下去......您最好能活到那一天......”
一聲悶響，這次少年沒有躲過男人的暴慄，被砸了個結結實實。
“臭小子，別咒我......”
“總有一天，當你走得足夠遠，再回頭看看自己年輕時候做的那些個蠢事，到時候你自會理解我說的話，也會發現一個人抽的也不單單是煙......”
“是戒不掉的執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