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第一年秋收

最近的一個月裡，蘭溪村周圍的山上可比地裡熱鬧多了，一直有人去山上挖各種能當糧食的東西。現在是夏末，山裡的野果雖然還未熟透，但是那些植物根莖類的隨時都可以採收。

蘭溪村的婦人與小孩們天不亮便出門，直到太陽西斜才揹著麻袋回來。要想挖到更大更肥的葛根、山藥與山蘿蔔，就必須得抓緊時間，去那些離村子較遠的山裡。

近處的山林這倆月來，已經被村民挖了個底朝天，再挖下去，挖一天挖出的東西還不夠自己一個人一天的口糧。

而且現在的山上不僅僅只有蘭溪村的人，周邊的什麼靠山村之類的村子裡的村民也開始上山挖葛根之類的東西。今年各個村子的情況都差不多，莊稼長的都不怎麼樣，糧食肉眼可見的欠收，到處蕭條一片。這些村子裡的村民也不傻，現在已經七月份了， 地裡再怎麼折騰也翻不了天，與其在地裡繼續耗下去，還不如上山尋點能填飽肚子的東西。

所以現在的山林，經常挖著挖著就能遇到鄰村的人。正常來說，在山裡遇上人是件值得高興的事，畢竟山裡危險，人越多越能避免豺狼虎豹什麼的。但是現在，可不一樣了，自己好不容易在山裡尋了一個好地方，本以為今天能挖到的東西多一點，結果來了一波人要和你分享，你氣不氣？再說了，挖的都是填飽肚子的東西，我今天少挖了一點，也就意味著來年我家要多捱餓一天，這種情況下誰願意別人來分一杯羹。

相對於其他村來說，蘭溪村的山是最多的。像靠山村只是一面靠山，蔡徐村那邊都沒什麼山，只有蘭溪村是三面環山，而且還有一座大黑山矗立在那裡。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蘭溪村的村民經常在他們這邊山上碰到其他村的村民來他們這裡挖東西。

雖說山不像田地一樣，都有明確的主人，但是各村與各村之間還是有粗略劃分的。之前蘭溪村的村民在自己山上挖東西時，都會自覺的採用挖大留小的方法，遇到那些還未成熟的野果堅果類的東西時，還會特意等著它到月份再來採收。

但其他村子裡的人可不管這些，反正不是自家的地界，遇到什麼便挖什麼，那管它年份大還是小，通通挖掉。那些還未熟透的榛子橡子長在樹上，正常要等到秋收後自然掉落再來採收，他們可等不及，長在樹上摘不到？那我砍了摘不就行了。

所以說，這群人對於蘭溪村的人來說，相當於一群蝗蟲了，十分討人嫌。

不過嫌歸嫌，蘭溪村的人卻沒有功夫管他們，因為一年一次的秋收已經快到了。

過了農曆八月，也就是快到了後世的國慶節，也就意味著離割稻子不遠了，割稻子還只是一個前奏，後面還有各種東西要收割。收割完還不行，還得進行各種處理，如脫穗、去殼、曬秋等各種事情，進行一系列繁忙的操作之後，才能讓五穀顆粒歸倉。

在這之前，他們也有各種的準備，打磨鐮刀，製作草繩，清理穀倉，驅鼠蟻蟲蛇，修補曬席等等各種事情。所以這段時間裡，得全家上下一刻不能停歇，全力以赴，自然也就不能再去山上弄那些事情。

相對於往年，今年的稻穀黃的早一些，足足比往年提前了半個月，也就是提前了一個節氣。這是因為今年天干，地裡缺水，即使放棄了部分水田，剩下的水田仍然因為天氣原因而導致稻穀早熟。現在剛過白露，水稻的葉子大部分已經變黃，正常來說應該是秋分時節才會這樣，畢竟俗語說：“秋分一到、穀場見稻”。

所以現在就面臨著一個問題，那就是繼續像往年一樣，等到秋分再開始割稻呢？還是現在就開始。

這事大家心裡也沒有底，就算是老農民也要觀察幾天再說。就在大家猶豫時，晴了幾個月，沒見過什麼雲彩的天空竟然開始陰沉了起來。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稻子成熟後是禁不住風吹雨打的，收割的過程中淋了雨，回倉之後堆積在一起容易發酵導致發熱發黴，甚至還會導致稻穀發芽。若是等雨停再收割，先不說雨水會打落多少稻粒，單等的這些天都有可能導致稻子過於成熟，導致割稻子時一碰就紛紛掉落。

所以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能抓緊時間把地裡的糧食收回來。

收糧食最快的當屬顧家了，一是他家人多，地卻不算多，正好孩子都是十幾歲的年齡，也能當個勞力使。第二則是他家有錢，可以一人一把鐮刀。

像他們村一般人家，家裡只會有兩三把鐮刀，用鈍了磨，用薄了去鐵匠鋪子里加點錢用舊鐮刀重新熔成一把新的。而那些家裡特別窮苦的人家，有可能一把都沒有，東西都拿去當鋪換了。所以這種人家種田時會特意晚種半個月，等到別人家割完，他家再去借別人家的鐮刀。

顧家這邊收割完，一刻也沒有停歇，就開始幫其他人家收糧食了。天已經陰沉好久了，時刻給人一種大雨將至的感覺。此時的顧家不管幫助哪一家，在別家眼裡都無異於救世主降臨。

不過顧家的人再怎麼樣也不是真的救世主，這雨還是下下來了。

雖然江州的百姓盼了幾個月的雨水，但此時此刻，每個人的內心都在希望這場雨能夠消失，最好再等半個月。

雨下的不大不小，但足以澆滅每一個還在稻田裡收割的農民對於秋收的希望。

而那些僥倖在下雨之前收割完的人，也不得不面對接下來的麻煩。剛收割回來的稻子是含大量水分的，若不曬乾，堆積在糧倉裡便會發黴，不能食用。

正常年份來說，秋雨與秋收中間是有小半個月的時間的，這段時間剛好可以曬秋，不過現在只能另尋它法了。

有些人家只能將稻穀攤在家中，點上多盆炭火用來提高房間溫度，驅除潮氣。這種方法自然是不能烘乾稻穀的，他們只是想捱到雨過天晴，再拿出去曬乾。

近日，蘭溪村的氛圍異常凝重，秋雨不合時宜的提前到來，使得本就減產的稻穀更是雪上加霜。

待到終得天晴，眾人取出稻穀晾曬時，已經能嗅到輕微黴味。

值得慶幸的是，隨後的幾日，烈日如炎，恰似一把天火，成功地將穀粒曬得乾燥透徹。

待到穀粒曬乾，各家對於今年的收成也就有了數。就比如顧亮家，即使算上旱地裡因澆水勤快而多收穫的那些糧食，總量也不過是往年的四成多一點。這產量對比村裡其他人家，已經算是不錯的收成了。而蘭溪村對比附近的其他村子，地裡的產量又要相對好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