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十年。
說到鮫人的遭遇,慕湮就無話可說,如今空桑滅國,也算是遭報應了吧。
南煜把藥碗遞過去,說道:“我要隨時調整藥方,有任何感覺都要告訴我。”
苦澀,甜腥。
熟悉的味道讓慕湮想起四年前,她喝的那碗藥。
“有血腥氣,加什麼了?”
南煜若無其事,回道:“鹿血。”
“哦。”這就說得通了。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養傷,換藥方,古墓中充斥著濃烈的藥味。
南煜把一間石室改成藥室,裡面堆滿了他收集的藥材,並且囑咐慕湮不要進去,因為還有毒藥。
外出採買的事被南煜包了,他不怕那些冰族人找到,只要不是滄流三大軍團齊出,單獨碰見小股軍隊,九問足以應付。
兩個人就這麼生活了三個月,從一開始的相對無言,到偶爾閒聊幾句。
他們不約而同避開種族問題,無解,並且容易吵架,不談最好。
南煜隔兩天要泡在暗河裡,或者順著暗河游到赤水,空寂之山的氣候對他這個鮫人來說太乾了。
每天兩碗藥,藥裡幾滴血,南煜手腕上的劃傷就沒好過。
但是這些都是值得的,因為三個月之後,慕湮的氣色明顯比之前紅潤。
“桃子?怎麼想起買這個了。”
南煜道:“回來路上摘的。”
“對哦,現在是桃樹結果的月份,在古墓裡待久了,忘記外面還有四時更替。”慕湮唇邊露出一抹笑容,把桃子送到嘴邊。
這也是南煜第一次見到這位空桑女劍聖和平時不同的一面。
不是淡然無畏,而是屬於少女的活潑開朗。
次日,南煜從藥室出來給慕湮送藥。
慕湮輕咦道:“你這是?”
鮫人深藍色的長髮變為黑色,青碧色的眼睛變成人類琥珀色的瞳孔,臉上還戴著半塊白玉面具。
只從這些外部特徵,很難看出他是鮫人了。
“遮掩一下,方便帶你出去透氣。”
鮫人若沒有丹書,便屬於逃奴。慕湮害怕他被外面的牧民認出惹來麻煩,後來就不讓他推著自己看日落了。
“麻煩你了。”慕湮誠心道謝。
南煜經常變換身份為復國軍打探消息,這些不過是最基礎的易容。
慕湮仰頭看天,每當看到翱翔的飛鷹白鳥眼神就變得渴望。
“真羨慕……”
南煜站在她身後,問道:“羨慕什麼?”
“羨慕那些鳥,快樂、矯健、自由。這三樣,是我一生渴求都沒得到的東西。”
南煜淡淡道:“你說的這些,我也沒有。”
“你心裡藏著太多仇恨。”
沒法不恨,當他還只是青渝的時候,他自己、族人遭受的一切,都讓他恨!
第一次殺人,第一次用身體誘惑貴族……那些骯髒的、看不到希望的活著,如何能忘掉!
鮫人這些年的記憶,比他在贗城,在那個科技世界遭受的還要痛苦,甚至隱隱超過,還有……令他害怕的熟悉。
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經被這樣玩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