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硯黎 作品

第238章 水下盜銀

沈黎硯先去了鍾離河干流,查看了河水的水位變化。

根據對河床變化、流勢、流向、冰融情況及水面起伏度等的觀察得出,鍾離河水位變化並不明顯。

她又去了另外一條支流察看,亦是如此。

她將紀祥和夜七派去察看另外兩條支流,他們回來稟告的結果,與她看到的別無二致。

那現在就只剩最後一條支流。

如果不出意外,這條河流應該就是那兩個農夫口中提到的支流。

三人順著河流一路向西南方探尋而去,到達目的地時,天色已經擦黑。

他們刻意放緩腳步,向著那條支流而去。

沈黎硯不知這條河叫什麼名字,只是在路過一個叫密雲村的村口時,聽晚歸的村民叫它密雲河。

他們對這裡的地形不熟,沈黎硯用碎銀尋了個農婦幫忙帶路,只說他們是來微服考察當地水利的水監,農婦看她衣著不凡,也沒多想,便帶他們到了密雲河。

為了保密與安全起見,沈黎硯問了農婦幾個村裡的問題,便讓她回到村內。

暗夜將至,河水流緩,部分河段處甚至有薄薄的浮冰飄於其上。

夜七點了火摺子,火光的照射下,密雲河的水位明顯與幹流和其他三條支流有所不同。

三人一路沿著河水的下游察看,一片水位下落後露出的泥地中,他們發現了幾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和車轍印,雖然已經很淡,卻依舊能看得出曾有不下十人來過這裡。

腳印與車轍印,在距離河邊十幾米的地方便沒了蹤影。

夜七越上去查看了片刻,朝沈黎硯搖了搖頭,顯然已經有人特意處理過。

她決定下水探查,夜七不允,他除了外面的衣物,俯身沒入冰涼的河水。

紀祥本也想下水,但沈黎硯沒允。

他沒有內力護身,河水又尚不知深淺,下去之後萬一出事,她無法向右相交代。

其實她理解紀祥的好意,夜七最近時常去悅來酒坊接送鄭義興外出,紀祥與他也漸漸熟絡起來,自是有了一定的朋友之誼,他想與夜七一起分擔。

沈黎硯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說話。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在河邊的一舉一動皆被遠處草叢中的一雙眼睛死死盯著。

一刻鐘之後,夜七終於冒出了頭,他拖著溼漉漉的外衣艱難地走上河岸,紀祥已經將自己的外衣脫下給他披在身上。

夜七聲音已有些顫抖,卻還是將結果緩緩說出:“公子,水下目測有十幾個木箱,屬下打開其中一個,裡面都是官銀。”

沈黎硯眸光微沉,似是意料之中,正準備先讓夜七和紀祥回去報信,卻聽到身後已有窸窣的腳步聲緊隨而來。

他們...被包圍了。

一陣刀光劍影,對方沒有多餘的廢話,招式狠辣,刀刀致命。

紀祥不會武功,沈黎硯將他置於身後,玉崑崙出鞘,兩個黑衣人應聲倒地。

隱在暗處的木棉和另外兩個暗衛,從黑衣人外圍處衝殺開來,幫助他們往不遠處的柳樹林撤退。

她看著遠處兩個陌生的暗衛,他們與木棉在一起,那不就是...姬冥修派來...保護她的?

心下微詫,如若不是她遇到危險,他們應該都不會輕易出現。

她按下心中異樣,開始收攏思緒。

她問過那個村婦,村裡近日有沒有來外鄉人,她說村裡里正從外面僱了幾個泥瓦匠過來翻修宅子,宅子已經蓋了十多日。

沈黎硯眸中一片瞭然,她就說整個盛京翻遍了,都沒找到餘下盜賊的蹤影,原來是跑到偏遠的山村裡,‘光明正大’地躲起來了。

對方招式訓練有素,顯然不是普通的盜賊,他們用刀的姿勢也與龍淵大為不同,甚至讓她有些莫名的熟悉。

顧不得太多,她一邊接招一邊往後退。

對方目測有十五人,個個武力值爆表,已經抓獲的那些盜賊根本無法與他們相提並論,倒像是為他們打頭陣的炮灰。

正在他們即將退到柳樹林中時,一支凌厲的箭矢破空而來,直抵沈黎硯心口。

她利落側身,用玉崑崙順勢格擋,然而她還是低估了箭矢的威力,箭矢雖然應聲落地,但那種積蓄之勢卻將她的左臂震得一痛,臂彎處一陣痠軟無力,她被衝擊得生生後退出一段距離,才強忍著疼痛勉力站穩。

抬眸遠望,卻見百米開外一地勢較高的土坡處,站著一個高大挺拔的黑影。

夜色太暗,那人又蒙著面,她看不太清,但隱約可見其矯健有力,如同隱形於草原中的孤狼。

沈黎硯腦中閃過一個模糊的猜想,卻又不得不舉劍應付眼前圍攻而上的黑衣人。

那人似乎沒想到她能輕易躲過那致命一箭,唇角微勾,他張弓搭箭,這次卻是瞄準她身側的紀祥。

沈黎硯正要擋在紀祥身前阻隔,不曾想那箭矢竟拐了個彎朝她直直射來,她反應不及,下意識避開心口用右肩迎了上去,意料中的疼痛沒有降臨,她睜開眼眸,卻見箭矢落在自己右前側不遠處。

她循著方向望去,見楊堅騎在馬上,將手中的弓箭交給身側的孫連衝。

孫連衝騎在馬上,看她望向他們,竟朝她揮了揮手。

許是他太重,那身下的馬兒不耐地尥了下蹶子,晃得他趕緊牽緊勒繩維持穩定,那滑稽的樣子惹得沈黎硯唇角微揚。

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揚堅所救,還真是世事無常。

十幾個黑衣人被楊堅帶來的人所擒,沈黎硯看向遠處的土坡。

“我已命人去追捕。”楊堅翻身下馬,走了過來。

她眉眼微蹙,“那人不是龍淵人。”

“他們是北燕人。”

北燕人?難道剛才那人是...

楊堅看向她驚詫的神色,出聲道:“他十有八九就是耶律烏稚。”

沈黎硯心下駭然,若不是面前之人及時出手,剛才那一箭,她非殘即傷。

那箭矢中的爆發力,讓她現在仍心有餘悸。

半年前,耶律烏稚在盛京製造了駭人聽聞的碎臉案,半年後,他又捲土從來,策劃了挑動民怨的盜銀案,當真是肆無忌憚到了極點。

這是一個瘋子。

也是一個善於蟄伏的冒險家。

其實,在那三十萬兩賑災官銀被找到之前,周縣就因棉衣、糧食等沒有及時送達而出現了暴動的跡象,拖得越久,爆發大規模動亂的可能性就越大。

耶律烏稚遠在北燕,他怎麼可能會知道此事,定是朝中有他的內應,兩相配合之下,才策劃出了這樁擾亂民心的大案。

去年碎臉案之後,姬冥修命人調查過其間內應,可惜的是,查到兵部便斷了線索。

現在又出了盜銀案,難不成與兵部和戶部也有關係?她沒再多想,忙轉身去察看夜七和木棉他們,索性大家都只是受了輕傷,並無大礙。

已經有人穿著防寒裝備下了河,現在已是戌正一刻,河水冰涼刺骨,但為了儘快安心,那些司衛還是義無反顧地下水察看。

沈黎硯攏了攏雙肩,她以為今日酉時之前就能回去,因而也沒帶防寒的披風,沒想到河邊的夜風還是很冷,她畏寒的身子已然有些微微發顫。

楊堅見此,將身上的披風解下遞給她,她微怔,正要下意識接過,腦中卻浮現姬冥修怒意橫生的樣子,心下一個激靈,她面上閃過一絲尷尬,對身側之人歉然一笑,“不,不用了,指揮使披著就好。”

楊堅看她垂眸不自在的樣子,竟想到了她與攝政王之間的傳言。

此時的她環抱雙肩,側臉靜美,在夜風的吹拂下依舊站得挺直,卻也更顯纖弱,讓人有一種情不自禁想要保護她的舉動。

他將披風塞到她手中,高大的身影徑直走向河邊,獨留她一人愣怔在原地。

沈黎硯心中思慮萬千,最終還是披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