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何為淵下
“呼”，安東尼雙手拍了拍臉頰，大力的吸著空氣中腐敗的味道，吐出一口濁氣，“好吧，還是這裡最習慣。”他抽了抽鼻子，“看來我不在的這幾天，這群臭魚爛蝦味道又更濃了。”
“小鮫，該幹活了！”
安東尼跳上巨大維京船的甲板，一把撕扯掉上衣，露出結實又稜角分明的肌肉。他一手拿著等人高的巨劍，一手拿著猩紅的鎖鏈，伸展了下身子，一躍跳入海里。
腥臭溼鹹的海水撲面而來。
普通人光是這味道就難以忍受，但對於常年生活於此的安東尼來說，這辛鹹的苦澀讓他踏實無比。
安東尼保持著入海的姿勢，像一塊石頭一動不動地向下沉入海底。
細長的鬼影纏繞在安東尼地身側，散發出不潔地火光，即使在海中也能熊熊燃燒起來。
安東尼隨即睜開了眼，隱約有一層黑霧保護著他的眼睛。
水下的世界與水面上的船隻形成鮮明對比。深邃的海底彷彿是另一個維度，光線在這裡變得柔和而神秘。安東尼的巨大身軀在水中游動，與背後的鬼影形成鮮明的對比，彷彿是兩個世界的交匯點。
鎖鏈在他的手中猶如活物，與他的動作同步，隨著每一次的擺動，散發出耀眼的紅光。它似乎有自己的意志，幫助安東尼在這深淵中劈荊斬浪。
混沌黑海之下彷彿是這個世界的幽暗面，不潔的，骯髒的，汙穢的，各種各樣的負面氣息交織在一起，隱藏著無數各種各樣的怪物。
海中活物的氣息將它們所吸引。它們爭先恐後的從沙土中，從陰影裡，從虛無間，向安東尼匯聚。
安東尼頭頂的整個海面翻騰不已，巨大的維京船都隨著波浪在搖曳。船艙裡的奧托正聚精會神的觀察著水晶球，突然的劇烈搖晃讓玻璃球脫手而出。危急時男人一個前撲，護住了水晶球，免去了它破碎的命運。
而另一頭船艙的派恩卻並未受到影響。搖晃的船艙中，叮叮噹噹作響。兩串風鈴掛在艙門邊，一條破舊的長凳上坐著一身白袍的派恩。他背對著艙門，緊閉雙眼，雙手合十放在額前。靠裡的角落裡佈置著古樸的神龕，一縷青光從神龕裡冒出，與派恩的眉心連接在一起，忽明忽暗。奇怪的是神龕裡並無神像，反而供奉著一塊刻著字的木頭。
隨著海浪越來越大，船也越來越顛簸，神龕中木頭的顏色越來越亮，青光也漸漸凝實。
水下。
醜陋汙穢的怪物們尋著活物的氣息迅速向內靠近，前仆後繼，將整個一小片海域堵的擁擠不堪。幽閉的空間，四處亂舞的觸角，奇形怪狀的頭顱和肢體，幾乎將幽閉恐懼與密集症融合在了一起。
在安東尼跟前有一片中空區域，其中那些被斬殺的魔物正在消散為濃烈的黑，而其中偶爾會有一縷青光，似乎被什麼牽引著向上飄去。
又有新的怪物們抵不住活物氣息的誘惑，張牙舞爪的向安東尼撲去。
越過黑霧，一些弱小的不夠格的怪物們立刻被安東尼背後的鬼影所散發的兇惡氣息嚇得四散逃竄。
安東尼順勢一刀劈下，將之攪碎，形成新的黑霧與青絲。
殺戮還在繼續，海浪一波又蓋過一波。
海面狂風暴虐，海下昏天暗地。
殘肢碎屍幾乎填滿了海床。
直到黎明時分，安東尼依然沒有停下，他發洩似地揮舞著巨劍一路砍殺，怒吼著將所有可見之物攪碎。
怪物的殘骸逐漸消散，化為虛幻的陣陣黑霧，讓這片海域變得更加混沌。但即使有黑霧保護，仍然難免有一些微弱的量纏繞到了安東尼的劍上和身上。
在水下的世界中，時間似乎失去了意義。在安東尼又一次即將力竭之際他忽然停了下來。混沌黑海中的世界，迎來了黃昏，安東尼已經整整砍殺了一天一夜。
疲憊的他逐漸放空自己，隨著水流上下浮動。幾千年如一日的殺戮，早已刻在安東尼的骨子裡。他也曾厭惡過，煩躁過，牴觸過，甚至是麻木過。直到某一刻，他才終於明白，這是他被死亡詛咒活下來的責任。
這便是世界的厭棄之地，混沌黑海
深淵之下，極惡之物鎮壓之處。
安東尼面前的海域黑霧濃稠如墨，恐怖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
紅光相比開始時，顯得微弱無比，鬼影疲憊的忽隱忽現。安東尼的氣息也被壓抑到了極點。
“我又一次站在這，卻依然寸步難進……”
安東尼喃喃自語。
透過火光，一隻如山般的龐然大物被半掩埋在海底。如最可怕的噩夢中出現的恐怖之物。
在這無盡的黑暗深淵中，那龐然大物就如同一座沉睡已久的古老山脈。其體表裸露的觸手宛如巨大的山脈蜿蜒延伸，每一根觸手都有數十米寬，佈滿了堅硬的鱗片和凌厲的刺針。
即使祂仍在沉睡，但那些觸手似乎有生命般，時而微微顫動，時而伸展開來，彷彿在追尋著無盡的獵物。
其體型龐大到難以想象，與安東尼的巨型維京船相比，簡直如同螻蟻與巨人。這生物的身軀部分深埋在海床之中，但那冰冷的金屬光澤的皮膚仍然透露出無盡的威脅和力量。祂的背部高高隆起，形似一座巨大的山丘，而祂的頭部則隱藏在深邃的黑霧中，只露出一排排似乎能探查魂魄的副眼。
安東尼只是遙遠地與之相望，但他的身體卻難以掩飾的顫抖。在這巨大的存在面前，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渺小和無力。
呵，這猶如天傾地覆之勢，只是祂的一部分遺殼而已……
“好了，我們回去吧。”他低聲自語，閉上眼睛。每當思緒飄向那龐然大物的方向，他都感到一陣巨大的吸引力，彷彿那深邃的眼眸在試圖吞噬他的靈魂。
他深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不敢再多看一眼那龐然大物，怕自己會永遠墜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