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說事兒 作品

第270章 歸屬和歸屬感

本來,有些性子比較烈的太上長老是咽不下這口氣的,不過現如今到了拜火教域,見識了自己以前不可想象的強大之後,對裴荻帶人打上門來差點滅族之事的憤怒和屈辱,也就不那麼強了。

而且,雲宣自己還是婚約的當事人,更何況真靈閣那位大能前輩也是因為雲宣而出手救下雲家的。

所以,太上長老們也就沒有說什麼了。

雲宣特地跟太上長老們和爺爺報告這件事,主要的目的是為了萬一以後大家和裴家相遇,儘量保持友好,不要相互之間有過激甚至是敵對的行為。

這件事情結束之後,雲宣出言問到:“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可能會跟教中前輩們溝通好一些教中事務後,遠行遊歷,短時間內可能都不太會返回,太上長老們和爺爺可以告訴我有關我父母親的消息嗎?”

雲宣說的是一句話,可卻是說了兩件事,扔了兩個炸彈。

一是雲宣要走了。

現在的雲宣,對雲家的重要性,不客氣地講,比自己這一屋子的老頭兒老奶奶們都要大。所以雲宣要離開,大家似乎都覺得少了點什麼依靠一般。

雖然這乍一聽起來很怪異,但事實就是這樣。

不過,雲家畢竟是雲家,以雲家剛烈堅毅的家風,骨子裡都是很自我拼搏型的,所以大家也只是潛意識裡些微有一絲似乎失去了什麼依靠的感覺外,本身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甚至於,這種潛意識,都還並沒有傳導到可感知到的情緒裡。

不過,另一個炸彈,可就真的是炸彈了。

關於父母親的問題,雲宣以前並不是沒有問過。

不過,大家都知道,這次雲宣再問,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次,雲宣的問,是一定期待有回應的問。

而且,如果這次不回答,雲宣這次出去遊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告知雲宣的。

此事,最為相關的也還是雲程陽,既是族長,也是父親,也是爺爺。

所以,在雲宣話音落下後,太上長老們和雲程陽沉默了一小會兒,雲程陽則更加是陷入了讓自己情緒低落和傷痛的會議中。

不過,並沒有間隔太久,雲程陽出聲說道:“這些年,委屈宣兒了。說到底,還是家族的無能,是我們這群老頭子的無能,才讓你打小就沒有父母在身邊,甚至連你母親給你定下的婚約都保不住,被人看不起打上門來悔婚……”

雲宣能歐感受到爺爺和太上長老們非常愧疚、自責和悲痛的情緒。

對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雲宣而言,生而平等、獨立自強等觀念早就已經深入骨髓,所以並沒有覺得家庭背景的強大與否有多大關係。

當然,在青玄大陸,的確是有關係的,而且某種意義上關係很大。

這是一個修行的世界。

天賦和背景,非常重要。

天賦決定了一個修士能夠走多遠。

而背景則決定了一個修士能不能活著。

只有活著,才能走遠。

再有天賦的修士,如果自己的宗門、家族不能保護好自己,那麼分分鐘就被其他的勢力所滅殺,或者在與魔獸的廝殺中、在外的歷練中遇險而無法救助。

當年,在燕城,雲宣的天賦盛名在外,所以遇到過很多次的暗殺,雖然沒有什麼證據,但總歸是同在燕城的燕家和秦家出手,或是家族行為,或是個人行為,或者某種程度上,將對方的天才扼殺在搖籃中,家族行為和族中成員中的個人成員,意義差別並不大,個人行為本就是家族行為,家族行為也多半會包裝成個人行為。

而爹孃足夠強大,哪怕自己毫無修煉天賦,只能一輩子普普通通做個凡人,那麼父母也能夠讓孩子一世周全。

而且,凡人的壽元,是很短暫的,不會修行的孩子,百年時光大約也就死去了,而他們的父母,則壽元長久很多,可以將他們相雛鳥一樣,保護一生一世。

雲宣不想意義和太上長老們太過陷入這些情緒裡,所以趕緊出聲打斷了爺爺的自責式話語。

從情緒里拉回來了之後,雲程陽接著說道:“你父母的事情,我們也是後來裴家跟我們介紹的,那夥人,裴家的確是不太可能知道的,而我們……”

說道這裡,雲程陽停頓了下來,抬頭看了看天。

爺爺的意思,雲宣明白,所以,雲宣結出了一道隔離陣法。然後對爺爺和太上長老們說道:“這座陣法,可以隔絕外界的任何探聽,包括拜火教,爺爺和太上長老們可以放心。”

裴家這麼多年不知道那股劫走自己父母親的勢力是誰,雲宣已經充分地感受到那股勢力的強大。

但是,沒想到以雲家的剛烈,竟然對那股勢力小心翼翼到這個地步。根據恐懼、畏懼、懼怕還不一樣,就是小心翼翼。

雲家,極其剛烈,不畏死、不懼死,所以即便實力不濟,但也不會畏懼。

小心翼翼的背後,一定是有著什麼特殊的原因。

不過,如此一來,雲宣卻是知道了,爺爺和太上長老們,是對那股勢力有所瞭解的。不然的話,不會如此小心行事。

並沒有讓雲宣的猜測落空,雲程陽很快就繼續說道:“由於時間實在是太過久遠,我們也從族中先輩們所傳承而來的祖訓裡的確涉及到了對那股勢力的描述。

祖訓裡並沒有提到那股勢力是什麼,或許是一代傳一代傳衰減了,將那股勢力的辨識信息傳忘記了;或許是祖訓里根本就沒有關於那股勢力的辨識信息。

可能,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躲著誰的時候,才能夠真正將自己成功躲起來吧。”

雲程陽說道此時,另外一位太上長老卻是感嘆地說道:“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的傳承,這樣的躲避,那我雲家,也就不再是雲家了啊?”

再一位太上長老說道:“或許,先祖們只是希望我們最起碼能夠活下來。活下來,不知道會不會有機會。但活下來,就已經夠了。亦或者,活下來,本身就已經是機會了。”

……

大家議論了一會兒,然後雲程陽接著說道:“你父母被劫走,雲家並沒有人親歷,但是根據裴家的描述,我們一下子就感受到,很可能就是那股勢力。

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感受。我們從來都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樣子,我們從來也沒有見過對方,可是當對方出現時,我們的的確確感受到,的確是那股勢力。

祖訓中關於那股勢力的告誡,很簡短,很簡潔,但是先祖們特別提醒,一定要重視,要特別重視。

而且,祖訓對我們的要求是,無論何時何地,無論發生什麼情況,只要感受到了那股勢力,只要還剩下一個族人,那麼就一定要躲起來。

只不過,這個屋子裡的所有人,都沒有親身遇到過那股勢力。而前些代先祖,也並沒有關於那股勢力曾經出現過的交待流傳下來。

而你父母親,是我們這些還活著的老頭兒老婆子們第一次遇到那股勢力。

當裴荻的父親母親來到雲家,跟我們描述了他們被劫走的情況後,在我們的靈魂深處,就覺醒了祖訓的聲音。祖訓非常嚴苛地在催促著我們躲。”

此時,太烈長老說話了:“實際上,我們已經違法祖訓了。

當年,我們不但沒有躲,反而出動了幾乎所有的太上長老去他們被劫走的地方探查。僅保留了極少數的太上長老坐陣族中,以防燕家和秦家瞧見了族中的虛弱,趁機發難。

而當我們趕到時,那個地方的氣息,讓我們非常不安,靈魂深處的強大的告誡,不斷地在催促著我們走,催促著我們趕緊離開。

可是我們怎麼可能會離開,我們拼了命地頂住靈魂深處的意志,儘量去尋找,看你父母有沒有留下什麼指引,或者對方有沒有什麼標誌性的東西留下。

可惜,什麼都沒有找到。

但的確,我們很深切地在那個地方感受到了那股勢力的氣息。

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他們,但是,我們似乎對他們的氣息天生就特別敏銳。我們非常篤定,他們,就是祖訓裡要求我們要躲開的存在。

來自靈魂深處的意志一直在逼迫我們趕緊遠離,趕緊躲起來。

可是,我們一直都在拼命地阻擋那股意志對我們的控制和驅使,繼續留下來在原地查探。

到後來,讓我們不可理解的事情發生了。

一瞬之間,我們全都失去了意識。

而當我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全部返回到族中了。

既然已經如此,那麼再去查探,已經沒有實際意義。

不過,我們還真的是再去查探的。

結果,無一例外,毫無徵兆地失去意識,然後就出現在族中了。

而且,屢次三番,我們也擔心被那股勢力發現,從來帶來滅族之災。

所以,其後我們很長一段時間內也就沒有再去過了。

但是,到了後來,我們還是大約每隔一年左右會至少一位太上長老,偽裝成各種巧合路過去那裡。到後來,倒也沒有再出現神識中傳來祖訓的告誡,以及突然昏迷然後被送回族中的事情了。不過,那塊地方也早已被我們看過了好多次,可什麼都沒有發現。

時至今日,除了那塊地域外,我們也根據裴荻父親母親關於那股勢力特徵的描述,在儘量地尋找那股勢力。

不過,由於祖訓的特殊性,只有太上長老和族中才能夠得知,也只有我們才能參與尋找。

所以,你父母親之事,也只有我們才知道。其他族人只知道你父母親消失,但卻並不知道那股勢力的存在。

這也是之前一直沒有告訴你的原因。

不過,宣兒現在的身份之貴,已經遠超我們這群老頭子了,實力也遠超我們,真火、乾水、拜火教子,這些都是家族自傳承以來從沒有達到過的高度。

所以,族中這些個事兒,自然對你也無需再保密。”

父母之事已經能夠了解的都瞭解了。

族中事務也已了,幾座防禦陣法已經佈置好,雲宣還留下了一些碎星丹等損傷力很大的丹藥,以及九轉天還珠等珍貴的丹藥,以及一些療傷的丹藥,以及一些靈藥靈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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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宣也跟太上長老們商量,族中資質很好,有機會能夠加入拜火教的晚輩,也可以根據自己的意願加入拜火教。

如此一來,對家族實力的提升是很有幫助的。

另外就是雲冷一直沒有回來,雲宣特地給雲冷留了一些功法和資源,如果雲冷回來後,讓爺爺轉交給他。

做完這些之後,雲宣就離開了家族,來到了拜火教。

首先是去見了嵇語護法,鄭重感謝了嵇語對家人的照顧。

然後跟嵇語請教了一些自己前段時間修行上遇到的一些想法和疑惑。

最後跟嵇語說了下自己打算安頓一下教中的事務,跟聖火堂好好再演練演練聖火的用法,然後將界衍紫火留在教中,讓教中開啟傳承下來的典籍秘法,不斷地再跟聖火磨合。

然後,自己就想離開教中,去其他地方遊歷了。

自然,雲家的安全,還是繼續拜託嵇語照顧。

其實,嚴格來講,嵇語當初為什麼非要追著雲宣邀請他做拜火教的教子,就是因為雲宣有界衍紫火。而界衍紫火是拜火教的聖火。

撇除聖火這個因素外,任憑任何一個修士,要主動放棄一簇真火,哪怕是主動放棄,都是很難的事情。或者更準確地說,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聽到雲宣要將界衍紫火歸於教中,嵇語非常錯愕。

所以,嵇語趕緊說道:“教子,哪怕你現在已經是教子。但拜火教是一個以實力說話的地方。

或許,教子覺得除了聖火之外,還同時擁有乾水,即便在外出遊歷期間將聖火歸於教中,也無傷大雅。

可是,如果在教子游歷的這段時間,教中其他修士掌控了聖火,或者說即便談不上掌控,但能夠驅動聖火呢?

那麼,教子在教中的地位,甚至是教子之位,是有可能觸動的。

如果教子不再是教子,那麼拜火教,也是不會再派出力量守護雲家了。

而不管是教內還是教外,想對雲家動手的,可不再少數。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我是最清楚的,教子願意加入拜火教,唯一的原因就是為雲家尋求一處庇護之所。

如果失去聖火,那麼教子的這個初衷,恐怕是難以實現的。”

人與人之間,相互是不是能看對眼、合得來,彼此是有感受的。

雲宣能夠感受到嵇語對自己好,但嵇語說出這番話,仍然出乎雲宣的意料之外。

這番話,不是對自己好,能夠說出來的。

而是對自己很好,才能夠說出來的。

“護法大人這番話讓我很意外,也很感動。”雲宣向來純粹,心裡想什麼,就口裡說什麼。

“教子大人可是我找到的,怎麼說我都算是尋龍有功,當然不希望教子之位不穩了。”嵇語很明顯地聽出來不開心,這是說氣話呢。

好與好是相互的。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很好,而另一個人對自己不好,甚至於另一個人都沒有感受或者察覺到自己對他很好,當然是心裡的差落感很大了。

你意外什麼,感動什麼。意外跟感動,不就是以前沒有感受到自己對你這麼好嗎?

不過,也就是嘴上不快,要宣洩或者打趣一下。

以嵇語這樣境界高深的修士,怎麼可能會因為如此微末之事而擾動情緒。

雲宣自然是知道,不過自己的確是有些遲鈍和不太像樣。

心底裡,雲宣是很感激嵇語的,嵇語對雲家所做的一切,都非常到位非常悉心。

所以說,嵇語的好,雲宣是知道的。

但是,好跟近,是兩回事。

說這樣的話,是近,兩個人很近,才會說這樣的話。

嵇語的不快雲宣自然是能聽得出,不過雲宣自然也知道這也並不是真的不快。

所以,雲宣也沒打算接嵇語的話,畢竟自己也不擅長回答這類話。

於是,雲宣便是轉移了話向,聊著正事兒:“護法大人的考慮我知道了。拜火教的風格雖然我的確知道,但也的確沒有怎麼放在心上。所以也我也的確沒有考慮到這一層。”

沒等雲宣說完,嵇語便搶話繼續說道:“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其實,教子到現在,對拜火教都沒有什麼歸屬感吧?

於私,我的確很希望教子之位能夠一直坐穩坐牢。教子是我找到並接引到教中的,從對教子負責任的角度,我肯定是希望教子在拜火教能夠得到很好的發展,多年以後接下教主、教宗之位。

於公,我出生於拜火教的傳承家族。無論是家族還是我個人,在利益和情感上都跟教門牢牢地綁在一起。而我深信,教子是最適合的教子,以後也會是最適合的教主和教宗。

或者說,最適合還不一定準確。教子很可能是拜火教騰飛的莫大機會。”

“護法大人過獎了,何出此言?”雲宣擺了擺手,說道。

“教子給我的感覺,與我見過的所有修士,都不同。”嵇語繼續說道:“以我的境界和活過的年月,所見之修士,不知凡幾。但,都沒有過教子給我的這般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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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語跟雲宣聊了很多,聊得很深入,不過也正因如此,因為嵇語緣故,讓雲宣對拜火教開始生出了些許歸屬感。

這種歸屬感,怎麼去描述呢。

對比來看,如果真靈閣遇難,雲宣會因為楚憶的緣故而出手相助。

而如果拜火教有難處,以前的雲宣會因為自己跟拜火教庇護雲家的契約關係而出手。

現在的雲宣,則逐漸開始會因為自己是教子,是拜火教一份子的緣故而在拜火教遇難時出手。

在嵇語的眼中,應該是聖火是由雲宣控制的,雲宣屬於拜火教,所以聖火也完完整整地為拜火教所有。

雲宣的情況,是很特殊的。

沒有云宣,聖火是會一直遺失在外的。

所以,某種程度上,聖火屬於拜火教和雲宣所共同擁有。

這是一種很模糊的狀態。

如果說雲宣是一個境界很強大的修士,那麼即便最起初界衍紫火是拜火教的立教本源之火,但這麼多年都遺失在外,被一位境界實力超過拜火教的大能修士所重新拾得,那麼只要這位修士不願意給拜火教,拜火教都是沒辦法對聖火失而復得的。

所以,從這個角度上看,聖火就是雲宣的。

只不過,因為雲宣的實力和境界太低,需要拜火教為雲家提供庇護,讓自己不要再擔心五極門等勢力對雲家出手,也忌憚如果自己不願意將聖火歸於教中的話,拜火教會以雲家族人安危用來威脅自己,所以這才有了雲宣成為拜火教子,從而實現聖火的控制權在雲宣,而云宣是拜火教子,故而聖火也屬於拜火教。

這是一個在這種局面下妥協而來的各方面比較圓滿的狀態。

嵇語的想法和擔憂,雲宣全都清晰地理解了,不過,跟嵇語聊完之後,雲宣還是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還是決定將聖火留歸教中,讓聖火殿和教宗、教主、長老、護法們跟聖火演練教中流傳下來的各種功法陣法。

雲宣對嵇語解釋到,這也算是對教中的一個考驗吧,很多人,都會對聖火感興趣,其中也有不少人會覬覦聖火,其中有一些人會出手搶奪聖火,到時候,也看看教中對什麼態度。

因為嵇語的緣故,雲宣嘗試著對拜火教建立歸屬感,可歸屬感不是單方面的,而是相互的。所以雲宣對嵇語說,自己也希望看到教中對自己的歸屬感,拜火教能不能讓自己建立歸屬感。

嵇語出身於拜火教的傳承勢力,自然是深知拜火教的歸屬感——比如自己對拜火教的歸屬感,跟雲宣所想的歸屬感並不一樣。

雲宣所表達的歸屬感,是類似於自己對嵇家的歸屬感,跟自己對拜火教的歸屬感是有差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