譫月 作品

第179章 歸故里(逃亡)

晚簌驚慌回頭,身後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大理寺的寺正,齊雙偶。

陸少璟諸多手下中最得他心的人。

齊雙偶並不止表面上的鐵證無私,在花音坊的諸多調查中,齊雙偶是陸少璟暗處的一把刀。

大理寺表面清廉正直,可一個偌大的國家,總有些灰色地帶試圖溢出區域,而齊雙偶,就是解決這些的人。

在黑暗中行走的人,心裡總是有些變態的。

齊雙偶的性格十分古怪,他為人淡漠冷清,偏偏對處置囚犯頗感興趣。

被齊雙偶抓住的人,不死也得扒下一層皮,哪怕活著出去了,心理陰影也可以留下一輩子。

外人道,落入齊雙偶的手裡,就離死不遠了。

晚簌眼中沒有恐懼,只是懊悔,或許齊雙偶早就知道自己跑出去了,身上還被塗了記號,就是為了把她們一網打盡。

弦韞也想明白了,可更值得思考的是,旁人絕不可能知道花音坊的密道。

可緊張的氛圍來不及她多加思考,齊雙偶帶來的人將晚簌和絃韞堵在旒沐河邊。

“別掙扎了,不過是群女子,待在閨中好好繡花不好嗎?”齊雙偶的語氣中是對女子的不屑,在他眼裡,女子就該在後院中相夫教子了此殘生。

在知道花音坊是榮朝據點時他還有些不信,甚至覺得這群女子不過是過家家般胡鬧,可當越來越多的南魏機密流傳,齊雙偶也不得不正視起來這些人。

“抓住她們,留活口。”齊雙偶一聲令下,那些人越發靠近弦韞和晚簌,步步緊逼。

晚簌來不及想太多,把弦韞一把推下了旒沐河:“快走!”

弦韞識水性,幼時村裡的那條小河,她遊過無數遍,如今,也成了她的逃生之路。

晚簌撲在最前面的那個巡捕面前,為弦韞爭取生機,鋒利的刀刃落在晚簌的胳膊上。

瑩白的肌膚上湧出汩汩的鮮血,晚簌卻像沒有感覺一樣搶走巡捕的刀刃,胡亂揮舞手中的刀刃。

那個巡捕念著齊雙偶說的活捉,又因為小瞧了晚簌,竟然被奪走了武器,反而自己受了傷,頓時氣急敗壞。

“還不快去抓!一群廢物,抓不到唯你們試問。”齊雙偶也沒想到穩贏的局面還能讓人跑了。

旒沐河是簷陽的護城河,四通八達,流水分岔多達十幾處,這要是讓人跑了再去抓就如同海底撈針。

此刻還在旒沐河中的弦韞利用流水的慣性越走越遠,弦韞的雙眸赤紅,那把刀砍在晚簌手上的那一場景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晚簌嬌氣的很,一點小痛都要找她拿藥,平日破了點皮更是委屈巴巴,那麼重的傷落在她身上,還不知道痛成什麼樣子。

弦韞只能拼盡全力的跑,手中是晚簌最後一刻交給她的,精衛。

簷陽城哪裡都是危險的,等等,或許還有一個地方。

姬行疆當初留給她暗衛的地方。

弦韞朝著目的地前去,她不敢停歇,停下一刻,姐妹們就離死更近一步。

那條巷子深邃曲折,若不是當初姬行疆帶她走過,她也不知這裡面還藏有玄機。

門被打開,裡面空無一人,但至少可以藏身,弦韞來不及喘息,第一時間寫信給了精衛,在窗戶外放飛,精衛越飛越高,飛向麒麟山,帶著弦韞滿懷的希望和花音坊所有人的生機。

弦韞仔細觀察過這個小院子,樸實無華,進了裡面,才發現放在案桌上的信和哨子。

是姬行疆留下的。

信中寫著哨子可召來暗衛,其餘的弦韞一句都沒看見。

弦韞有些恍惚,好似那些事情已經是前塵往事,好似她們中間從沒產生過那麼深刻的交集。

信中的一字一句都沒提到那份藏著的愛意,只有留給她的保障證明著他對她的關心。

弦韞淌過旒沐河的水渾身溼透,春寒料峭,絲絲涼意刺入骨髓,絕境中生出的花綻放於這個春日。

姬行疆最後留下的院子也成了她的容身之處,是救命之恩。

若能活著離開南魏,定然……

弦韞晃了晃自己的腦袋,現在說來還太早,如今應當顧好當下。

簷陽城全城戒嚴,普通百姓出入都十分困難,關鍵是大理寺也沒說發生了什麼,花音坊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消費的起的,普通人家還是過好自己的日子。

雖對這道聖旨感到奇怪並且覺得很麻煩,也沒想到是和花音坊有關。

而那些進出過花音坊的官員富賈,也得到了不少消息,內心十分惶恐,唯恐自己和花音坊扯上關係。

偏偏花音坊開了這麼多年,有牽連的人不計其數,大理寺也算不過來這麼多人,只能先從嬰寧她們的嘴裡套東西。

而這樣的情況對弦韞來說便更加危急,她出不去,只能躲在院子的密室中,不知是不是姬行疆早就猜到了這一刻,在裡面準備好了糧食和水源,也夠弦韞撐一段時間。

內心的焦急撕扯著自己,儘管弦韞告訴過自己要冷靜下來,可還是無濟於事。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無能,學的那些手藝在這種時候根本用不上才是最心焦的。

姬行疆的暗衛也沒閒著,被弦韞派去察看外面的消息。

她出不去,連和外部的連接都沒有,而那些暗衛,不愧是姬行疆調教出來的,做事雷厲風行效率極高。

從這些人的嘴裡,弦韞知道了花音坊好幾個姐妹都被抓住關在大理寺的監獄中,現在還沒有消息。

通信的繡品鋪也被一鍋端了,或者說,早就被人發現了。

另外一個就是,齊雙偶死了,死在旒沐河邊。

知道這個消息時弦韞很震驚,齊雙偶這麼多年手段殘忍且不分對錯,在他的手下也有不少冤魂。

這樣的人,仇家多如過江之鯽,卻沒一個能殺的了他,就是因為他本人武藝高強,身邊的手下個個都是亡命之徒。

可他現在死了,被人一劍封喉,包括他的那些手下,因為死的人太多,旒沐河的水都沾染了血色。

這給簷陽的百姓造成了極大的恐慌,為了安撫百姓,大理寺徹查此事現在也沒個結果。

而弦韞關心的是,那些人裡面,並沒有晚簌,這至少說明了,晚簌沒死,可能被人帶走了。

這麼多日子以來,這是唯一的好消息。

簷陽城人心惶惶,生怕這個殺人不見血的閻王爺找上自己,大理寺一方面要揪出花音坊的秘密,一方面還要安撫民心,可謂是勞碌命。

弦韞只擔心的是,嬰寧與陸少璟的那點過往,會如利刃一般刺進陸少璟的心臟,自此對嬰寧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

那些暗衛散佈於簷陽城各個位置,一有風吹草動就稟告給弦韞。

弦韞不能坐以待斃,不可能待在小巷子裡等著別人的消息,這不是弦韞的作風。

她一定要逃出去找到長公主。

簷陽城南門是兵力最薄弱的地方,百姓們常從這裡進出城中,因為抓捕嫌犯進出都要搜身耽誤了很多時間,百姓中已經有多數人不滿了。

弦韞覺得突破口就在這裡,弦韞用易容術把自己變成五十歲的婦人,手中還挎著一隻籃子,晃悠悠的跟著隊伍到了巡檢處。

檢查的人將臉看的仔細,一點差錯都不敢出,想來,他們在之前就已經記住了弦韞和晚簌的模樣。

畢竟,若是被百姓知道敵國的據點都已經建到南魏的國都還開了這麼多年,賺了這麼多錢,南魏的臉都丟盡了。

這個南魏君主的一世英名就全毀了。

正輪到弦韞時,弦韞手緊張的攥住籃子,巡檢的人攔住她,翻看籃子裡的東西,手上沒輕沒重,把籃子裡的果蔬弄在地上都不看一眼。

“出去做什麼的?”巡檢的人語氣裡也都是不耐煩。

弦韞當然不能出聲,她只會易容,但聲線無法改變,她一說話就能被人察覺到不對。

弦韞嘴巴微張,手裡擺著動作,意思是出去給城外的兒子送東西。

可小兵看不懂,更不可能讓弦韞出去,弦韞眼見不妙,眼中凝出淚水,跪在小兵旁邊,嘴巴張著卻說不出話,聲淚俱下,看的旁人都是一陣同情。

“這位大娘的意思是給城外的兒子送些吃食,官爺您就放她過去吧。”看不下去的人出言。

更何況弦韞的身後還有一堆人,現在擠在這誰也出不去,更是不耐煩了。

“對啊,就放她出去唄。”

“一個大娘怎麼會是什麼刺客,我看你們就是狐假虎威!”

“這大娘都這麼可憐了,讓她過去吧。”

周圍的人聲熙熙攘攘,都在催促著小兵放人,可小兵卻知道,上面的命令有多嚴,放跑一個,掉的就是他們的腦袋。

地上這個跪著的年紀大了,想要壓住這些亂民就把那個“好心人”抓出來:“就是你說放她過去?!我看你就是那個刺客,帶走!”

小兵不分青紅皂白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把人帶走,是一點都不把平民放在眼裡。

那位“好心人”更是大罵:“你這狗官當的是什麼父母官?我做了什麼事你就要把我抓起來,你今天不說清楚我絕對不走!”

小兵眼神兇狠,手中的鞭子絲毫不顧及身邊的人,一鞭抽向那個“好心人”,當即被打的躺在地上。

弦韞更是努力表演抱住小兵的腿求情,畢竟事情因她而起。

別的百姓也沒想到,在簷陽,還有這樣胡亂執法的官,這不僅是個普通百姓,更是無數個普通百姓的縮影。

今日他能隨便被人打,他日就是自己倒在地上。

一時之間,眾人義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