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戶千燈 作品

第 32 章 032

    第三十二章
 

    被吻過的少年反應似乎仍有些遲緩,聽到傅斯岸的話,還怔怔地看著他。
 

    傅斯岸稍許地退開了一點,給了人更多呼吸的空間。
 

    他以為小孩被親懵了,正欲要等人緩一緩。
 

    卻聽到對方開了口。
 

    少年說。
 

    “先生親我,沒有讓我難過。”
 

    舒白秋的嗓音也微微有些啞澀,只是並非低啞的沉,卻好像是那種蓬鬆如雲的棉花糖中,凝出的雪白糖粒。
 

    清軟又甜得分明。
 

    近距離裡,傅斯岸還能看到舒白秋眸中被自己吻住的水汽。
 

    可少年溼著眼睛,依然在認真說。
 

    “沒有反感、不適。”
 

    “是會讓我開心。”
 

    舒白秋講得很清楚。傅斯岸教過他,要把自己的病症和感受如實、詳細地講給醫生。
 

    不然會影響醫生的判斷。
 

    現下,舒白秋就在照做。
 

    只是少年說完,卻發覺,教他的人自己反而頓了頓,神情也轉瞬變得有些莫測高深。
 

    男人復又低下頭來,很近地看著舒白秋,眼中有舒白秋看不懂的東西。
 

    像什麼積湧翻滾的濃雲。
 

    與許多人常見的棕色或琥珀色不同,傅斯岸的瞳膜是毫無雜色的純黑。
 

    如墨如漆,深不見底。
 

    “”
 

    舒白秋被看得略有些不明。
 

    下一秒,他卻見面前的男人抬手,直接摘下了自己鼻樑上的眼鏡。
 

    舒白秋微怔。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先生摘下眼鏡。
 

    沒了遮擋,男人那張英俊雅緻的面容愈發清晰懾人。
 

    透出一種凌厲迫人的侵略性。
 

    而且傅斯岸的雙眸並沒有那種常年近視之人慣有的惘然失焦感,反而因為失去了阻隔,讓那瞋黑眸中積蓄的沉鬱越發鮮明地呈現了出來。
 

    就好像傅斯岸戴眼鏡,並非是為清晰視野。
 

    而只是為了稍稍掩去那過分凜冽的鋒芒。
 

    “舒白秋。”
 

    傅斯岸忽然叫他,舒白秋正要應聲,唇間卻猛然一燙。
 

    他被徹底地佔去了嗓音。
 

    男人復又吻了下來,熾度驚人。
 

    沒了鏡架的礙事,長吻纏黏更深。
 

    恍惚間,舒白秋終於看到那團翻湧的濃雲壓了下來。
 

    撲面將他整個地吞裹其間。
 

    如果說之前臺上萬人矚目時,舒白秋低頭落下的吻如薄雲輕軟。
 

    這時他所經受的,卻是徹底奪去人呼吸的濃沉。
 

    濃雲如浪,還挾著驚人的轟雷電閃。
 

    今天親歷的這些接吻,與舒白秋想象中不同,沒有強迫、恐懼、不適、噁心。
 

    但先生的吻也遠超出了舒白秋的預料。
 

    比他想象中兇得更深。
 

    讓舒白秋沒想到的,還有他自己的反應。
 

    明明少年已經被唇間兇灼惹得失神,氣息都難以維繫。
 

    偏偏他的感觀卻愈加敏銳,反而比之前更清晰地聽到了許多聲音。
 

    交黏的水響,漲跳的心臟以及隔間之外的說笑聲。
 

    這處隔間的隔音的確不好,一牆之外的交談清晰可聞,讓人更多了一種油然的緊張感。
 

    好像在這個盛大慶典的僻靜角落中。
 

    他們偷得了一個吻。
 

    舒白秋的視野再度被水霧佔據,他太快地被深吻親溼了眼睛。
 

    視野被剝奪,其他的感官又因此被成倍地顯出了過分的敏銳。
 

    除了令人在意的隔間外聲音,舒白秋的腕間還察覺了一陣熟悉的觸感。
 

    那是先生手上的皮革紋理。
 

    舒白秋的手指知覺本就細膩,眼下又在這種狀態中,被分開了指骨,清晰地感知著男人的長指探入了自己的指縫中。
 

    “唔”
 

    少年低弱地嗚咽了一聲,鼻音已經被惹生得太濃,如蝶翼的長睫無助地撲簌著,似乎還有過濃的霧氣在他的睫尖滾落。
 

    可是這些細弱可憐的反應,卻都沒能阻止指間探入的動作。
 

    隔著一層薄細的皮革,舒白秋被人十指相扣。
 

    連同柔軟的掌心,都被毫無間隙地握貼在一起。
 

    傅斯岸今天不僅戴著皮革縫紉的手套,還戴過龍石種帝王綠的手牌,和金黃翡的戒圈。
 

    這些昂貴的飾品無論哪一個,單拿出來都足夠惹眼,矚目吸睛。
 

    可是真正將其戴出晏然貴氣的,卻是傅斯岸的手。
 

    男人的指骨修長有力,腕臂廓線分明,那些物件鋒芒畢露,卻絕不會喧賓奪主。
 

    是他將龍石種帝王綠,帶成了裝飾品。
 

    舒白秋還被吻著,退無可避,以至於他更清晰地感知到了指間的觸感。
 

    他能細緻地感覺到傅斯岸手上的筋脈起伏,少年指縫的細嫰皮膚被壓擠著,隔著一層皮革,通徹地知曉著對方血管的有力搏跳。
 

    除了唇齒舌尖,好像就連舒白秋的掌心指節,也要灼化在對方的侵入之下了。
 

    舒白秋的髮間還綴著一瓣未曾摘去的金色山茶,在過分深長的親吻中,那點若隱若現的金燦終於自發間被帶落。
 

    少年自己也仿若一朵飄花,搖曳而下。
 

    落在了遠闊無垠的海面上。
 

    他似乎就要被那滔天的驚瀾巨浪所撕碎。
 

    但最終海面風平。
 

    只有那花瓣嫩尖,被水珠溫柔地打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