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戶千燈 作品

第 14 章 014

    小傻子by百戶千燈
 

    晉江文學城首發。
 

    第十四章
 

    傅斯岸講得沒錯,舒白秋沒說完的後半句,正是這些。
 

    當年舒雨巷遭逢變故,舒老爺子去世後,彩石軒更是趁火打劫,惡意以低價強行收購了不少玉石珍品。
 

    現在彩石軒引以為傲的十大鎮店之寶中,就有不止一件,都曾是舒雨巷的珍藏。
 

    只是,舒白秋不清楚。
 

    傅先生怎麼會知道這些
 

    舒白秋被髮頂的手掌揉得微微怔愣,他張了張唇,正想說什麼,卻沒能出聲。
 

    因為倏然間,傅斯岸的手落了下來,溫熱有力的手背掩住了舒白秋的唇。
 

    男人的目光也望向了門外。
 

    有人要進來了嗎
 

    舒白秋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注意力被轉移,乖乖地沒有出聲。
 

    少年體溫微涼,略顯薄白的唇瓣比臉頰的觸感更軟。唇肉貼在勁瘦有力的手背上,被微微壓陷下一點柔軟至極的弧度。
 

    好似再親暱不過地裹住了手上怦然突跳的筋絡血管。
 

    傅斯岸的氣息幾不可察地停了一瞬。
 

    幾秒後,他才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
 

    沒多久,房門果然被推開,潘連走了進來。
 

    “哎呦,不巧,市裡今天就要來人看展會的進度,我可能得先去接待一下。”
 

    潘連搓了搓手,又叫了另一個經理進來。
 

    “這樣,讓小劉陪著,你們在這兒隨便逛”
 

    “不用勞煩,我也該回醫院那邊了,多謝潘叔款待。”
 

    傅斯岸自然不會真的在這兒久待,找了個傅老爺子的藉口,便禮貌告別。
 

    “行,那我也不強留你們了,替我向老爺子問個好。”
 

    潘連說著,又叫人進來,將三件賀禮的防護罩拆除,打包放進禮盒中。
 

    潘連先離開,彩石軒的人也很快帶著三個裝好了禮物的禮盒回來。
 

    “這三件寶貝,還請您過一下眼。”
 

    劉經理笑呵呵道,像是怕客人不好意思,他還主動介紹。
 

    “這是我們彩石軒的規定,一定讓客人確認安心。”
 

    經理還退後半步,示意客人請便,舉止體貼,且態度自信。
 

    “這也是我們彩石軒能走到今天的底氣。”
 

    三個禮盒都被遞到了傅斯岸的手邊。
 

    一般像這種客套場面,也不會有人細看為難。
 

    只不過,傅斯岸並沒有大略掃一眼就直接點頭。
 

    他反而將三個禮盒一一遞給了身側的舒白秋。
 

    舒白秋原本在安安靜靜地假裝擺件,見東西遞過來,也略微有些意外。
 

    不過傅先生這麼做,舒白秋也就配合著,和人一起逐個看過了一遍。
 

    東西的確沒什麼問題,翡石對佩和墨翡方牌都是原件。
 

    這兩
 

    個原本也不算什麼難得的珍品,只不過近年來翡價飛漲,連之前少有人問的墨翡都能被炒出高價,這兩件賀禮目前的市價也算是可觀。
 

    而最為珍稀的那件南紅,也同舒白秋的記憶別無一致,細節都一模一樣。
 

    舒白秋的目光不由得多停留了一秒。
 

    他太久沒見過爺爺的作品了。
 

    舒白秋今天戴了針織袖套,大半指節都被柔軟的羊絨護住,只露出一點白皙細長的指尖。
 

    少見的,他沒有牴觸直接碰觸,而是指尖微動,輕而又輕地觸在了南紅的表面。
 

    少年碰得極小心,只在池潭邊的花瓣上蜻蜓點水地一下撫過。
 

    像微風拂過舒展的花尖。
 

    但輕淺地碰到了這一下,舒白秋的指尖卻微微一頓。
 

    面上,少年並沒有表露出什麼。他照常將第三個禮盒也遞還給了傅斯岸,還抬頭看了一眼。
 

    不遠處的經理正在吩咐人去找提袋。
 

    見經理沒看往這邊,舒白秋微微傾身,靠近了身側的傅斯岸,輕聲想和人說什麼。
 

    但少年還沒開口,一旁的劉經理突然湊近,笑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舒白秋還未反應,就被一隻有力的手臂穿過腰側,攬進了薄香幽淡的懷抱中。
 

    低冷的聲音在少年頭頂響起。
 

    “他不喜歡別人突然靠近。”
 

    傅斯岸抬眼,冷淡問。
 

    “站遠點可以嗎”
 

    經理頓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傅斯岸會先發制人。
 

    男人的口吻聽著禮貌,卻已然透出了明顯的不虞。
 

    還透著莫名的威懾力,壓人屏息。
 

    “抱歉,抱歉。”劉經理賠笑後退,“是我唐突了。”
 

    舒白秋埋靠在傅斯岸的懷裡,聽著退開了距離的經理連聲賠不是,又找補著緩和氣氛。
 

    他仍被男人的手臂圈攬著,沒需要抬頭去應對。
 

    少年的長睫很輕地動了動,睫毛尖簌簌地蹭在對方立挺的領帶上。
 

    他的頰側剛才還輕輕硌過男人的領帶夾,落下一小片金屬的微涼。
 

    不過旋即,舒白秋就垂眼看了看。
 

    圈在他腰側的修長大手曲起指節,漫不經意似的輕碰了一下舒白秋的腕側袖套。
 

    舒白秋微微抿唇,淡粉的薄唇被壓出一抹軟陷。
 

    他的指尖動了動,手掌隔著袖套貼靠在傅斯岸的手上,裸白的指尖輕而小心地探碰進了男人的衣袖中。
 

    舒白秋讀懂了傅斯岸的示意。
 

    他很小幅度地,一筆一劃,在傅先生的手背上寫下了剛剛想講的內容。
 

    03假
 

    那件南紅賀禮是假的。
 

    彩石軒趁去掉防塵罩時掉包了物品,現在送出的只是一件贗品。
 

    舒白秋是在人手背盲寫,並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寫清楚。
 

    不過很快,就有一點力度隔著袖套在少年的掌心劃過了
 

    一下。
 

    是傅斯岸彎指,用指節回應,示意瞭解。
 

    舒白秋這時才感覺到自己指尖的點點虛麻。
 

    他太久沒這樣主動碰過誰,尤其是直接貼觸別人的皮膚,過分敏感的指腹都生出了微許的本能反應。
 

    傅先生的手背溫熱緊實,相比舒白秋的指尖有些灼燙。舒白秋描劃時還碰過男人腕側的青筋,指腹清晰感知到了皮下血管的有力搏跳。
 

    這對舒白秋來說,都是太過分明的陌生體驗。
 

    而且雖然舒白秋沒有抬頭,但他能感覺到,那個劉經理的目光似乎還若有若無地盯著他。
 

    被注意到了嗎
 

    緊接著,會客室房門突然被推開,潘連爽朗的大嗓門在門口響起。
 

    “對了,這兒還有三張鑑定證書,要一起給你們的。”
 

    潘連的口吻依舊熱情,並無異狀。
 

    舒白秋卻因為他的去而復返,脊背微僵。
 

    不是說去接待客人了嗎
 

    舒白秋沒動,他大半張臉還埋在傅斯岸的懷裡,只有露出的一小片側頰和薄白的耳垂,顯出了幾近透明的蒼白感。
 

    但下一秒,他微涼的掌間卻傳來了一陣穩而有力的暖熱。
 

    “手還覺得冷”
 

    頭頂忽然響起低磁的詢問聲。
 

    舒白秋的手被抱著他的傅斯岸隔著袖套握住,放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中。
 

    “冷就在我這兒暖一下。”
 

    傅斯岸沒再和彩石軒的人客套周旋,他將懷裡的人打橫抱起來,淡聲向潘連示意。
 

    “小秋累了,我先帶他回去。留步。”
 

    潘連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似乎惶惶然蜷縮在傅斯岸懷裡的孱弱少年,咧開一個笑。
 

    “好。”
 

    輪椅被屬下拎走,傅斯岸直接抱著人離開了。
 

    潘連推辭過一句之後,也沒真去送。看著一行人離開的背影,潘連那滿是橫肉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虛浮的笑。
 

    劉經理試探著問“老闆,您看”
 

    “看什麼”潘連哼笑,“不就是真傻了,虛的跟個小雞崽似的,大聲說話都能把他嚇丟半條命。”
 

    “是是。”劉經理連聲附和。
 

    舒家這小兒子的表現,的確是怯懦呆愣的小傻子無疑了。
 

    潘連又哼了一聲“看這個傅家老大能裝多久。”
 

    他看向窗外,會客室在一樓,能直接看到一層的出口。
 

    傅斯岸的身形再度出現,懷裡仍然還有著一個單薄的身影。
 

    他居然當真一路抱著人走下了樓。
 

    好像真把那個小傻子當寶貝似的,沒肯丟。
 

    舒白秋被抱走,等到出了彩石軒,他就被傅斯岸換了一個姿勢,從橫抱變成了面對面的託抱。
 

    這個姿勢讓少年能更輕鬆一點,可以自己把臉埋在對方的頸間,不需要應對旁人的視線。
 

    但舒白秋其
 

    實並沒有放鬆多少。
 

    他安靜著,呼吸輕淺,反而在隱隱擔憂。
 

    自己認出假貨的事是不是不該暴露
 

    彩石軒的人或許並沒有懷疑,畢竟那仿造的貨品看起來的確天衣無縫,如果不是無意間伸手去碰,舒白秋第一眼也沒有從外觀上看出破綻。
 

    但傅先生呢
 

    一直等到走出彩石軒,走到停車區。舒白秋也沒聽到傅斯岸開口問他,為什麼確認那是假貨。
 

    明城今天大抵是降了溫,室外的冷風吹得舒白秋耳尖生痛。
 

    一片沉默的靜寂裡,舒白秋又忍不住在想。
 

    這又會不會是傅先生設的局
 

    看自己是不是真傻,還是隻在假裝對翡石一竅不通
 

    沒人說話,只有車門被打開的聲音,舒白秋被抱放在車廂後排,男人也俯身進來,坐在了他的身側。
 

    汽車開始平穩行駛,就在舒白秋以為這周遭的安靜會更久的持續下去之時,他的下頜微微一熱。
 

    傅斯岸伸手過來,長指捏住舒白秋的臉,將人轉了過去。
 

    “”
 

    傅斯岸皺眉。
 

    舒白秋的臉頰冰涼。
 

    少年氣息低弱,唇色蒼白,比披落的斗篷更顯出純粹的雪色。
 

    他的鼻尖都沒有多少薄粉,只有圓盈盈的眼睛點了抹顏色,潤而碎亮。
 

    好似也起了一場不安的薄霧。
 

    傅斯岸低眸看他,很快鬆了手,轉而把舒白秋斗篷的兜帽拉起來,給人戴好。
 

    “還好嗎”
 

    蓬鬆的長絨蹭在舒白秋的頰側,讓本就單薄孱弱的少年看起來更小了一點。
 

    舒白秋點點頭,示意沒事。
 

    他習慣性地想隱藏自己的狀態,連目光都提前挪開了,安分地垂下去。
 

    但頭還沒點到一半,舒白秋的下頜就被重新捏住了。
 

    男人這次隔著臉頰兩側的兜帽捏住他,許是有了緩衝,力度都微微更明顯了一分。
 

    舒白秋微怔,就見對方低下頭來,似是保持了剛剛在會客廳裡防竊聽的習慣,說話時還和會同他離得很近。
 

    “臉色這麼白。”
 

    毛絨絨的帽簷遮住了舒白秋的視線,被圈限的視野裡,他只能看到傅先生英俊無瀾的眼睛,更明晰地感知到那靠得太近的鏡框上的微微涼意。
 

    男人的嗓音聽不住情緒,只問他。
 

    “怕潘連,還是怕我”
 

    舒白秋一頓。
 

    他沒想到傅斯岸這麼輕易將人看透,也沒想到對方會這樣直接地說破。
 

    舒白秋本能地想搖頭,不過還沒等他回答,頰側的力度就忽然挪開。
 

    男人伸手過來,指腹很輕地在舒白秋鼻樑上蹭了一下。
 

    溫熱而輕緩。
 

    舒白秋微微睜圓了眼睛。
 

    “”
 

    “有東西。”
 

    傅斯岸淡聲解釋,指腹輕捻,給
 

    舒白秋看指間的一根細軟白絨。
 

    舒白秋忽然被這話題分了心,又聽男人開口。
 

    “無論玉石、珠寶,我對這方面的生意都不感興趣。”
 

    傅斯岸轉回了正題,嗓音並不冷硬。
 

    “如果你對醫科或者醫療製藥產業有興趣,可以找我。”
 

    他看著舒白秋,說。
 

    “術業有專攻。”
 

    舒白秋的眸光動了動,霧津津的眼睛隱約變得明澈。
 

    眼前人說的話聽起來平淡尋常,卻有著獨屬於他自己的底氣。
 

    舒白秋想起麻醫生叫傅先生“老闆”,那家保密嚴格的私立醫院或許的確有傅斯岸的股權。
 

    他又想起月榕莊的經理還曾專程前來致謝,說董事會主席的病多虧了傅先生給的藥物,作為回報,傅先生早已是酒店的終身貴賓,在全球各地的月榕莊都享有vic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