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暗流湧動
鍾玄胤來到桃花府沒有片刻停留，而是徑直找上了墨望清。
“什麼？”
在聽到了他的話後，墨望清的身體瞬間僵硬，手不自覺地抓住了身邊的窗欞，指尖因為緊張而泛白，窗戶在細微的顫動中發出微弱的咯吱聲。
“我說有人要殺雲仙先啊！而且那個人很有可能是陸辰…趙信長安插在你們墨家的諜子，快查一下現在還有誰不在府上……”
鍾玄胤看著面前這個閉上眼睛的少女，聲音嘶啞地說，
“趙信長抓得太緊了，離我得到這個消息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我們必須快些……你聽到了嗎？墨姑娘？”
而他的聲音在墨望清耳邊迴盪，她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她不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一種無比確切的預感伴隨著深入骨髓的冰冷湧上心頭。
不可能……
下一刻，她沒有任何猶豫，在鍾玄胤驚疑的目光下猛地推開門衝出了府邸。
“咦？小師妹你那麼晚了出去幹嘛啊！”
墨望清沒有理會身後墨家弟子的呼喚，夜晚的街道在墨望清眼中變得模糊，街上的風在她耳邊呼嘯而過。
不可能的……
她的心跳如鼓，街巷之間的陰影彷彿生動起來，如同一個個鬼影糾纏在她的身後，但她已沒有精力在意這些了，她必須去到那個地方、見到那個人，而現在，就差一個拐角了！
然後，墨望清猛地停下了腳步，她的身體像是被什麼東西瞬間定住，眼中映照出那片悽慘的景象，瞳孔急劇收縮，面上再無血色。
而鍾玄胤緊隨其後，同樣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那具屍體，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震驚，緊接著便是難以置信。
血腥的氣味瀰漫在空氣中，令人心悸不安，而夜風輕輕吹過，帶起了地上的幾許塵埃，周圍的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固，更是讓人幾近窒息。
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些匆匆跟來的墨家弟子也到了，其中還有慕容汐羽等人，而當看到了那癱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后皆是面色大變。
“雲仙先……雲仙先？！喂，你怎麼樣了！”
“這是雲兄？！他媽的是誰幹的？”
他們紛紛驚呼起來，有人捂住嘴巴難以置信，慕容汐羽則是面色蒼白地衝了上去查看他的情況，一股強烈的絕望和不安瞬間籠罩了這荒唐的景象。
死了，真的死了？這怎麼可能？他不是仙人嗎？難道步行年的那個幫手比仙人還強嗎？
鍾玄胤呼吸急促，瞳孔震動，他沒想到自己不祥的預感竟真的應驗了，那個步行年是認真的，他們……他們竟真的有辦法殺了雲仙先嗎？！
“不，這不可能，是假死對吧？我知道的，小說中總會有這種橋段……”
“不，雖然很難以置信……”
焱老沉聲道，
“恐怕他是真的死了。”
“怎麼可能？一定是換臉了吧，這種手段連我都做的出來，就是找個替死鬼而已，我……”
“玄胤，你知道為什麼在意境中你看到的臉與意境中的人看到的並不一樣嗎？”
“因為我是現實中的人？”
“這種現象的緣由是靈魂。”
焱老解釋道，
“無主的意境逐漸侵蝕現實，期間必須需要一段過程來將有關‘存在’的規則消化，而這時有亢餘的靈魂便會暫存於一層空間中。
“保留了記憶，實際上是使你的靈魂適應了這個意境，也正是因此，你才能察覺到周圍人與真實靈魂的對應關係。”
“所以啊，如果僅是替換了相貌是不行的，除非這世界上真的存在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靈魂，但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焱老的解釋是如此篤定且沉重，鍾玄胤呆呆地盯著那眼中充斥著血色與驚駭的雲仙先，此生從未有過的恐懼油然而生。
現在他意識到了，或許他真的身陷於一個前所未有的危局之中了……
…………
翌日，拂曉時分，天空泛起微微的魚肚白，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城牆上的箭樓灑落下來，繼而照亮了整座汾城。
攻伐演練之際。
街道上空無一人，石板路面上覆著一層露珠，街道兩旁的房屋大多還緊閉著大門，偶有幾家住戶已經開始生火煮飯。
一切都是那麼的稀鬆平常，但實際上，內城的達官貴人已然驅車前往了千機閣，這是由於先前墨者為防止魯王不認賬而刻意大肆宣傳所至。
因此，墨門墨者與代表魯國的千機閣將要以演練一決勝負這件事一經傳開，便在魯國甚至是淮中地區傳得沸沸揚揚，只要是能趕來，幾乎所有的權貴都會選擇來此一飽眼福。
千機閣下，已經排好了整齊的隊伍，身穿兵甲的兵士們與千機閣中的侍衛整裝待發，手持兵器嚴陣以待，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的動靜，篩查著每一個入閣之人。
鍾玄胤是乘坐自己的馬車來的。
昨晚發生了那樣的事已使他心力憔瘁，後續還接受了城防隊的盤問，若非有蕭芊琴出面他才免了更多的麻煩，但為了避嫌，他還是沒有跟她一同前來。
是啊，雲仙先死了，他們這邊的力量被大幅削弱，但並不代表他們輸定了，最好的情況就是今日墨家贏了演練，他們便從正理上達不成戰爭的節點。
但無論如何，他們後續必然會有所動作。
而雙拳難敵四手，縱使他們再強，蕭芊琴掌握的紅衣衛與各處兵士也絕對能拿下他們，只是屆時該如何破局得從長計議了。
“站住。”
在拿出令牌後，鍾玄胤就打算直接進入塔內，那負責審查的守衛卻不依不饒，抬手攔住了他。
“怎麼，難道你識不得這令牌嗎？”
鍾玄胤眉頭皺起，神情不悅地看著這個守衛，這張臉他也挺熟悉的，是現實中汾州的一個有神魄實力的散修。
這種因為輕蔑而故意找茬的情況他過去也遇到過不少，無論到哪都會有差不多的事發生，只是如今情況不同，他實在沒有精力再應付這些傢伙了。
“抱歉，大人，我等還要在確認一下。”
這守衛聲音放緩了些，轉過身去喊了一聲，隨後一個道士模樣的人便在鍾玄胤疑惑的眼神中走了過來，從袖袍中掏出一枚小鏡對準他。
“這是什麼……”
審查管道士什麼事，鍾玄胤疑惑出聲，卻被那守衛用眼神制止，半晌，那道士收回鏡子，點了點頭：
“沒問題。”
鍾玄胤皺眉：“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回稟大人，這是趙相的吩咐，您可知昨晚城中發生了一起殺人事件？據趙相說那是魔人所為，故而為防止魔人混入，特地從道觀請了一批道爺來。”
“魔人？”
鍾玄胤心中冷笑一聲，這陸辰還是個講究人，竟還特地安排了一個由頭，如此一來不僅幫忙掩蓋了同夥的事實，也能借此篩選和抓捕城中的人了。
不過既然到我這沒有異樣，想來是我的特殊還沒有暴露，很好，就這樣沉浸在處理掉雲仙先這個威脅的氛圍中吧，我會讓你們為迄今為止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鍾玄胤眼中的冷意一閃即逝，就聽得耳邊一陣譁然：
“那是墨家吧？他們現在才到嗎？嘿，這後面運的一車車什麼，都是機關嗎？！”
“我去，不是說墨家都很淡雅的嘛，怎麼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怎麼還有小孩和……巨人？！”
看來是墨者到場了，鍾玄胤朝那裡看去，正好看到了領頭的墨望清，她眼神平淡，神情同樣無動於衷。
他回憶起昨晚少女的狀態，雖然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雲仙先的屍體在那裡的，但他看得出這個少女與雲仙先關係不錯，他原以為對方會因此受打擊而一蹶不振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對方表現出了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平靜，他至今仍記得少女的眼神，那是那麼悲憐、那麼漠然。
能在那種情況下保持冷靜，該說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子墨子的女兒嗎，只可惜那位子墨子本尊沒有到場，他應該是如今時代實力最強的幾人之一了吧，倘若有他在，還能夠求助他出手……
不過這種狀態真是幫大忙了，如果墨望清就此一蹶不振，在今日的攻伐演練上將墨者帶入深溝，則相當於浪費了這份雲仙先創造出來的機會，局面會更加被動。
至於現在。
鍾玄胤並不打算上前與她們交談，轉身走入千機閣。
他該說的都說了，無論是內鬼還是齊轍的威脅……
而就在鍾玄胤轉身之際，他又聽到了一陣譁然，緊接著便是一陣恭聲：
“見過趙相！”
他頓時身體一僵，看向了那從華麗馬車上走下的、身旁還伴著幾個護衛的男子。
陸辰（趙信長）笑盈盈地與人致意，隨後悠然地走到了眾墨者的面前，笑容愈發燦爛：
“諸位千萬要節哀啊，雲仙先的事我已經聽說了，實在是令人遺憾，放心，本相向諸位保證，絕不會放過那個魔人，還雲仙先一個公道！”
“操你媽！”
圍觀眾人正感慨著他的風度，緊接著墨家弟子中就有人想衝上去給他一拳，索性被身旁的人死死攔住，只得憤怒地咆哮道，
“放你媽的屁，別以為老子不知道是你們乾的！老子操死你家祖……”
“掌嘴。”
陸辰面上笑容不減，聲音卻是冰冷，而他一聲令下，他左側的那個女性紅衣衛便猛地腳尖點地，以一種極誇張的速度掠至那墨家弟子身前，抬手便是一巴掌。
“砰！”
清脆的巴掌聲沒有響起，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沉悶的聲響，那女性紅衣衛詫異抬頭，只見接下她巴掌的赫然是一個身高有一丈的巨型大漢。
“放肆！”
而反應過來的眾墨者頓時勃然大怒，就要出手。
“肅靜！”
發出命令的是墨望清，有了子墨子親筆、身份不凡的她如今是當之無愧的墨者首領，她一出言，再無墨者敢發聲了。
一言壓下了憤慨，隨後，墨望清轉眸與陸辰略有不解的眼神對視，薄唇輕啟：
“弟子出言不遜，鄙人代其向趙相賠罪，至於還有什麼想說的就留到今日之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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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墨望清無動於衷地與陸辰擦肩而過，身後的眾墨者也不再多言跟了上去，有道士小心翼翼地拿著小鏡子想來檢測一番，還未伸出就被那徐子期冷冷地一巴掌打飛。
“感覺這些人不是很友好啊。”
而望著眼前這一幕，圍觀眾人皆是在心中感嘆道。
…………
本次的攻伐演練規模極大，故而場地設定在千機塔塔頂。
這裡實際上比從下方看上去的還要開闊，甚至要遠超肉眼所見，這主要歸因於千機塔本身的神異。
畢竟，這可是真正仙人所留下的神蹟，與塔內留下的機關傳承相比，這些還算不上什麼。
看臺上擠滿了看客，他們或手執紙扇，或品茗交談，場中央一個不知由何種物質構成的巨大半球，周圍旗幟飄揚，刀槍林立。
不少看客對著那巨大半球嘖嘖稱奇，鍾玄胤看去時眼中也是閃過驚疑，只因他對此並不陌生。
這是“場域”，裡面容納的是一種壓縮空間，在不掌握特定的方法前只有達到破墟境修士才可煉製，如果換成儒士或武者等則要更強。
在現代，場域常被各個家族和宗門用於弟子之間的模擬演練，而表面的半球則會顯示場中的部分景象，相當於前世的轉播大幕。
只是沒想到，如今時代便已經有了這等場域，看來不光是子墨子，千機閣在“領先同時代人”這件事上也同樣造詣驚人，令人對機關道後續的沒落唏噓不已。
“老大！”
鍾玄胤正打算找個視野好的地方落座，就聽見一旁的看臺有人招呼自己，循聲望去，是他的一個他在開陽的部下，與他同化的靈魂是二皇子身邊的那位飛魚衛。
“收到您的密信，弟兄們連夜趕過來了！”
“小聲點。”
鍾玄胤嘴上責備，面上露出微笑。
是啊，雖然這些人只是在意境中遭遇的舊影，但他還是很高興見到他們的，更何況是如今這個時候。
步行年、陸辰，既然你們有大動作，也別怪我全力應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