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和他

 她還記得，兩人初見之時，他在那慘淡的月光下一臉風輕雲淡的表情。

 遍地的猩紅映紅了她的雙眸和雙手，而他，在濃重的夜色下，孑然而立。

 再悽美的月色，也無法點亮那雙沒有一絲波瀾起伏的空洞眼瞳，幽深冷漠，精美絕倫的容顏在銀色的月光下，泛著寒冰般的清冷。

 昏暗中，那眼眸中深沉的一片死寂墨色，卻獨獨生出了兩分別樣的繾綣風華。

 這股冷到了極致的光芒，卻直直照入了她為了復仇，早已變得醜陋不堪糜爛腐臭的靈魂。

 再一次，她感覺到一種名為悸動的東西。

 那雙眼睛，這麼孤獨而寂寥，在冗長的黑暗中，獨自穿越了千萬年的歲月，在流動的時光中漸漸鑄就成為永恆。

 也深鐫在了她的靈魂中。

 她曾不一次詢問自己，為什麼會是那個若雪般靜謐的少年。

 可能是，那種孤獨到讓人心疼的氣息。

 不老不死，不生不滅。

 一個人看遍塵世滄桑，一個人體會萬事淒涼，卻品不到甘苦，抹不到冷暖……

 春月夏荷，秋風冬雪，都無法淡去那種不知從何而起，不知向何而去的哀愁。

 沒有一個地方會是歸宿，無論千年輪迴，風雲變幻，他卻始終是一個看客。

 往事如煙縈繞心頭，那彌矇而晶瑩的淚滴輕輕盈滿墨蓮的眼眶，她看著眼前臉色中透露著震驚的少年，緩緩笑道：“你回來了？”

 輕柔細膩的嗓音帶著兩分不確定的小心翼翼，猶如電流狠狠擊中了晝殛的心臟。

 她的話很動人，她的嗓音更是魅惑，但他卻知道，雖然這話看似對著他說，她卻是通過他在看另一個人。

 晝殛抬頭，精緻的眉頭微微蹙起，金色的眼眸中湧起莫名的情緒！

 他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但她卻通過他在懷念另一個人。

 雖然……

 殷紅的唇角勾起，一股暗流在晝殛的金眸中湧動，就算他掛念的人是……他也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你是在看誰，本尊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攀比的存在。”晝殛挑眉，慵懶而隨意的道。

 看著眼前那張曾經猶如萬年寒冰的臉此刻有了生動的表情，墨蓮有些驚訝，微微眨了眨眼後，輕柔笑道：“我當然知道。”

 以前她曾懷疑，但這一次，她絕對肯定自己的直覺，就算外貌改變，性改革改變，但這一切卻沒有改變。

 晝殛冷哼一聲，緩緩邪笑道：“本尊知道你在想什麼，本尊告訴你，那個人已經死了，變成了塵埃，永遠消失！”

 暗自躲在一旁的黑風翻了個白眼，認為自家尊主的智商已經開始出現了倒退的現象，什麼已經死了，如果死了，那他……

 晝殛一個兇狠的眼刀準確得突破了層層禁制來到了黑風所在的空間，他大吃一驚，全身顫抖急忙躲避著！

 轟得一陣嗡鳴後，黑風剛剛所在的地方已經完全變成了齏粉！

 滿頭的冷汗順著黑風的面頰流下，他哆嗦著從半空中爬起，心中瘋狂咆哮發洩著！

 幼稚！

 尊者你這是極端幼稚的行為！

 空中再次傳來一陣波動，黑風立刻乖乖縮起脖子鵪鶉一樣的躲在一旁，腦子中什麼都不敢再想。

 墨蓮看著晝殛，微微一笑道：“嗯，我知道。”從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完全消失了，那個安靜如水，卻哀傷如夜的少年，同時一起消失的，還有當年的自己，那個永遠只能生活在陰霾和昏暗中的靈魂。

 彷彿被墨蓮看盡了心中所想一樣，晝殛凝視了一眼墨蓮便躲開了她的視線，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身邊輕輕站定。

 一股若蓮的清香之氣順著晝殛的呼吸傳進了他的胸腔，他輕輕斂下眼眸，心中微微一跳。

 原來，這就是她的味道，清清淡淡，卻從這一刻開始，沁入了他的心扉。

 當時以那種狀態出現在墨蓮的身邊，晝殛的大部分感官都被剝奪。

 簡而言之，他只是在那裡，感覺不到墨蓮的一切。

 他曾無數次描繪過這一刻的景象，一遍又一遍，而當她這樣真真切切的站立在他的面前，才發現，和她在一起的感覺比自己想象中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