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82 深夜之亂


    衝出牛棚後, 時千一雙大眼睛茫然地掃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菜地裡。



    陳家的屋子連著土圍牆,將屋子、牲畜棚、一小塊菜地、水井等都圈在了一起, 佔地不小。



    眾所周知,牛吃草。



    時千還記得小牛記憶裡吃過的各種野草、紅薯莖葉, 還有胡亂啃到的玉米苗、水稻葉等。反正能啃的小牛都吃過幾口。



    即便這是頭很乖的小牛,也才僅一歲,但經歷過放養的它, 吃草經歷依然豐富得時千無法想象。



    劃重點:時千也都沒吃過。



    不過飢餓推進行動,時千沒多思考, 噠噠幾步跑到菜地邊。



    頭一低,他對著一大棵小牛記憶裡好吃的青菜啃了下去。



    “咔嚓、咔嚓——”



    快節奏的吃菜聲響起。



    而牛棚裡,因為時千對他現在的力量沒數。陳牛倒在牛棚的乾草上, 抱住一條腿,倒吸冷氣。



    再抬頭一看,外面吃起青菜來的小黃牛更讓陳牛頭疼。



    怕吵醒家裡老太太, 他喊出這頭小牛喜歡的名字,壓低聲音警告:“牽牛花, 你別吃了!”



    不甚明朗的夜色裡,能看到小黃牛腦袋額頭處, 有一塊乳白色的毛髮, 形狀正如一朵盛開的牽牛花的輪廓。



    整塊“花瓣”的中心處, 還有著花蕊似的一點黃。



    陳牛原本給小牛起名叫小黃, 但勝利村的娃娃某天突發奇想亂叫牽牛花,帶得其他大人也這麼喊,弄得小黃牛分不清自己到底叫什麼。



    可能心裡也知道好聽不好聽,漸漸地, 小黃牛拋棄了“小黃”的原名。



    比起其他小黃牛,陳牛家的小黃牛的臉盤子胖一圈,看起來憨態可掬。



    可吃菜地裡的菜,這麼不規矩地浪費糧食,真“小孩”都要捱罵。



    陳牛爬起來,一條腿用力,追上去阻止小牛亂吃:“牽牛花,你牛棚裡不是有草?別亂吃菜。”



    時千看他腿都不利索了,為自己過強的武力值驚歎一秒。



    但實在餓,小黃牛頭一低,繼續啃下一棵菜。



    沒有穿鼻環,也沒捨得過早套鼻繩。陳牛隻好一手去箍住小黃牛的脖子,另一隻手穿過小牛的身子,想將小牛整頭一起拖走。



    結果——



    一下沒能拖動。



    “牽牛花,你、你怎麼突然這麼重了。”



    陳牛懵了一下,繼續加力,才把前陣子稱出兩百斤的小黃牛勉力往後拖開幾步。



    這還是時千配合了,才能拖動他。



    不然能輕鬆拿滿工分的壯勞力陳牛,也搞不定突變小牛。



    時千把嘴裡的青菜嚥下去,晃晃腦袋:“哞哞~”



    好了好了,鬆開。



    我去吃草行了吧。



    時千啃了幾棵菜,腹中飢餓感依舊。



    青菜可能真的只是零嘴,不是正餐,看來他還得吃點“正經草”才行。



    說老實話,小黃牛除開是頭“牛”之外,其他配置遠遠沒到分局主系統被投訴的地步。



    主要體現在陳家對小牛格外地好。



    比起同時代的鄉村動物們,那更是生活水平超出一大截。



    小黃牛的媽媽,另一頭黃牛——大黃,兩歲就上過當地的報紙,是有名的忠義牛。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當時組織成立生產隊,連牛犢子都要拉到一塊編隊,專人飼養,給集體幹活。



    大黃是唯一一隻特立獨行的牛,不樂意離開陳家,跪下來求情、流下來大顆大顆的牛眼淚,死也不願意離家。



    那雙充滿著情感和眷念的含淚大眼睛,感動了圍觀的一位記者,於是成功上報。



    因為那份報紙,大黃得以留在陳家。



    由陳家餵養,生產隊會分出相應部分黃牛幹活的口糧來,將來也需要幫著隊裡幹活。一頭牛,可比人能幹的活多得多了。



    牛真的很神奇,吃的是草,長的是肉,擠的是奶,乾的還是力氣活。



    硬生生把自己從名詞活成形容詞——“牛”。



    時間往後推,到了懷上“牽牛花”的時候,大黃已經差不多二十歲了。



    少見的高齡產子,黃牛媽媽艱難產下小牛犢,自己卻再沒能醒來。



    延續“忠義牛”的說法,村人傳言,老黃牛這是知道自己要走了,特意給陳家再留下一頭新生的小牛犢。



    絕世好牛,感天動地。



    時千這頭出生時孱弱無比、差點沒活下來的小黃牛,在後來也成了“故事”的後續一環。



    陳牛因欺辱婦女被送去流放後,他斷腿的奶奶張佩月本就多病,也沒能活多久,小黃牛隨後跟著自絕而亡。



    書里人們罵陳牛學“牛郎”,幹些偷看人洗澡、偷人衣服的事,卻不知道牛郎乾的是犯法的事情。



    轉而嘆息小黃牛是忠誠的典範,能為了陳牛這個人渣養牛人絕食而亡,人不如牛多矣!



    可以說,小黃牛的死,讓陳牛在對比下顯得更為面容醜惡。



    但穿成小黃牛的時千隻想對寫書人“呸”一聲,吐對方一臉草。



    關我小黃牛什麼事?



    嚼著陳牛打理過的乾淨草,時千砸吧了兩下嘴,居然詭異地覺得不難吃。



    陳牛剛加完草,還在納悶,搓搓自己有些發涼的膀子,自言自語:“睡前明明餵了,難道我記錯了?”



    時千抬頭望他。



    這傢伙怎麼感覺憨憨的,白長一張聰明的高冷臉了。



    時千拿頭拱拱對方:“哞哞。”



    多來點,不夠。



    時千覺得自己還能吃很多很多,必須吃飽了才能緩過這陣餓勁,給身體供給上改造需要消耗的能量。



    而陳牛又被拱了,幸好靈活避過,連忙站遠一點,叮囑今晚不對勁的小黃牛。



    “牽牛花,輕點輕點,你今晚上力氣也大,明天拉你去運穀子去!”



    光著膀子吹了半天的風,陳牛身上都冷出了雞皮疙瘩。



    他飛快地又加了幾大捧草料,道:“好了,你吃你的,我回屋去。”



    眼看他轉身,想要抬腳走出牛棚,原本不亮的夜色忽地又是一暗,變得異常地黑。



    視力不好的人,在這種夜晚幾乎看不清什麼。



    時千看見天色乍變,心裡一聲咯噔。



    【1958,第一次意外,不會就在今晚吧?】



    要不要趕得這麼急。



    1958的聲音卻顯得很無力。



    【抱歉,宿主進入世界後,因為世界規則的自我保護,1958已無法勘測到事件細節,請宿主自行判斷。】



    時千就知道,這下只能靠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