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三十七章 因為太喜歡

南德曲很是慚愧地裹著大棉被走出了院門。

 只是走了一段路,又覺得還是有些古怪,於是又跑了回來,結果一進院子,便發現陳鶴已經不在院子裡了。

 那塊豆腐依舊擺在鐵板上,正在滋滋地煎著,有種焦香味正在緩緩瀰漫著。

 南德曲神色古怪地看了少許,又在風雪小院裡張望著,可惜並沒有看見那樣一個年輕人蹲在角落裡的身影。

 “陳鶴?陳鶴?”

 南德曲叫了好幾聲,可惜滿院寂靜,那樣一個年輕人並沒有從哪個犄角旮旯裡跑出來。

 那輛天衍車依舊停在不遠處的簷下,輪椅上有些被風吹過去的雪屑,看起來並沒有動過,院子裡也沒有什麼新鮮的腳印,那至少還能說明陳鶴是走出院子去了,這讓南德曲很是疑惑,裹著棉被很是臃腫地穿過院子,停在了那塊還未熄火的鐵板前,伸手拿起了那塊豆腐。

 豆腐雖然有些煎過頭了,但還是能吃的。

 只是不是鐵板豆腐的火候而已。

 南德曲把豆腐送進了嘴裡,裹了裹被子,又在房間裡四處都找了找。

 可惜哪裡都沒有看到陳鶴的身影。

 這樣一個年輕人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南德曲叼著那塊豆腐重新回到了簷下,站在那裡看著乾乾淨淨的,只有自己的腳印的院子。

 難道陳鶴真是什麼人間大劍仙?

 然後被自己拆穿了身份之後,就飄然離去了?

 南德曲抬起頭來,看著那片迷濛卻也瑰麗的天空,看了許久,嘆了一口氣,沒有再找什麼,裹著大棉被繼續向外走去。

 如果不是前輩,找到了大概也沒有什麼意義。

 如果是前輩,都不願像個人樣在人間走著,自己又能夠勉強什麼呢?

 還是去找師兄吧。

 ......

 陳鶴覺得自己一定是做錯夢了。

 天上鎮什麼時候有一片海了呢?

 這個年輕人滿是茫然地站在劍湖邊,擦了擦鼻前的一些血,低頭看著那些有著許多劍光遊行的湖水。

 這片人間確實陌生得很,連桃花都不見了。

 陳鶴沿著那一線變得極為漫長的水岸四處找尋而去,可惜什麼也沒有看見。

 自己一定是做錯夢了。

 陳鶴很是篤定地想著,那就再來一次。

 這個年輕人的身影消失在劍湖邊,重新出現在了風雪小院裡,那扇院門正在風裡微微晃悠著,這讓陳鶴有些好奇,南德曲應該早就走了的吧,難道方才又有人來過?

 是莊白衣,還是那個大和尚,或者說那個要死不活的南楚靈巫?

 陳鶴雖然有些好奇,但也沒有多想,本想拿著先前煎老了的那塊豆腐吃了,結果卻摸了個空。

 這讓這個年輕人詫異的同時也不由得多了一些擔憂——完了,自己不會病情越來越嚴重了吧。

 說不定再過幾日,便連到底是過了一日還是一月都分不清了。

 陳鶴打了個寒顫,沒有再去管什麼豆腐不豆腐的,第二次前去了天上鎮。

 .......

 陳鶴第二次出現在天上鎮的時候,不得不承認,自己或許確實沒有來錯地方。

 這裡確實是天上鎮。

 只是一切已經大變了模樣。

 變得他都有些不認識了。

 比如劍湖好似劍海。

 譬如原本湖畔花海的小土丘,已經像是一座高山了。

 那個鎮子呢?

 那棵桃樹呢?

 草為螢呢?

 陳鶴撓著頭,沿著秋日的海岸一路走去。

 只是走著走著,這個年輕人便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影子。

 倘若有一卷捲尺的話,陳鶴一定可以量得出來,自己的影子有十三丈二尺七寸三。

 哪怕沒有捲尺,陳鶴也看得出來,自己的影子長得很。

 但是長得並不妙。

 一點都不妙。

 大事不妙了啊陳鶴。

 陳鶴心中默默地想著,抬起頭來,西面遠山之上,有一輪秋日的夕陽正在緩緩墜落著,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落到那些山崖雲霧之後,將一切光芒都藏了起來。

 這也是陳鶴的影子這麼長的原因。

 只是。

 陳鶴很是惆悵地嘆著氣。

 自己剛才進來的時候,好像天上鎮離黃昏時候,還遠得很吧。

 陳鶴覺得自己對於時間的感知肯定是出大問題了。

 否則怎麼會才感覺走了一刻鐘的樣子,那些天光就這麼迅速地成熟,以至於——以至於像是一塊瞬息之間便煎過頭的豆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