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一百八十四章 懸街裡的柳青河


    在得到了圖紙的第二日,三人便與懸壺衙的白朮辭行了。

    尤春山本來還想去感謝一下宋應新。

    只是讓餘朝雲推著自己到了那處巷子裡,看著那些來來往往的人,又突然覺得不去打擾這樣一個司主大人,大概便是最好的感謝了。

    南島沒去,獨自撐著傘,在向上而去的懸道那裡等待著。

    告別的話自然在宋應新將圖紙送給他的時候,就已經說完了。

    不可以不弘毅,大概便是那位司主的臨別贈言。

    至於尤春山二人,南島自然清楚他們大概見不到宋應新的。

    少年也確實沒有等多久,就看見了餘朝雲推著輪椅帶著尤春山穿過了那些水汽而來。

    “見到了司主了?”

    少年大概有些明知故問了。

    尤春山搖了搖頭,說道:“大人確實很忙,大概也只有師叔去見,才能夠見得到了。”

    南島沒有再說什麼,看了一眼餘朝雲背在身後的劍匣,輕聲說道:“那走吧。”

    ......

    三人在槐都都沒有什麼熟人,梅溪雨雖然是青天道的弟子,只是這個道人往往是在山下,再加上餘朝雲入門比較晚,倒是沒有見過這樣一個道人。是以在南島問著她要不要去見一見梅溪雨的時候,餘朝雲很是誠懇地站在街頭反問著。

    “梅溪雨是誰?”

    南島默然無語,淡淡地說了一句是你青天道的一個師叔,少年最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又加了一句,說道:“大概算是我的一個道人朋友。”

    三人最後還是沒有去巳午坊看看那個正在學著給小鎮姑娘炸油豆腐的道人。

    只不過倒是在某處街頭,看見了那個很是悠閒地站在懸街上看著人間的柳青河。

    這倒是讓南島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這樣一個男人的那一幕。

    那是在兵部尚書的死亡的故事裡,少年重返那條巷子,想要找一找兵部尚書之死的真相,只是還未走出黑暗,便看見了那樣一個站在懸街細雨裡的男人。

    在整個槐都的故事之中,大概最為重要也最為關鍵的一個,便是這樣一個天獄之主。

    所有人都以為這應該是一個陰沉之人的柳白猿,反倒格外的好相處。

    從巳午妖府的故事,到後來尤春山的故事,柳青河大概確實說得上是功不可沒。

    少年在這一刻,倒也是放下了對於天獄的諸多戒心與成見,帶著二人走上了懸街,向著柳青河行了一禮。

    “見過獄主大人。”

    尤春山與餘朝雲亦是有著恭敬也有些畏懼地向著這個槐都最高大的黑袍男人行著禮。

    柳青河很是唏噓地看著槐都,而後轉回頭來,看著南島,也看了一眼餘朝雲與尤春山,而後微微笑著說道:“走了?”

    這好像只是一個尋常的問話,只是少年下意識地從柳青河什麼都沒問,卻直接說出三人離別意圖的話語之中,想到了當初他開口便說桃花酒的事。

    在離開的途徑之地,遇見了一個什麼都可能知道的人間大妖,這大概並非什麼偶遇或者巧合。

    所以少年倒是有些驚詫地說道:“獄主大人是在等我們?”

    柳青河嘆息一聲,說道:“不然你真的以為我很閒嗎?陛下要我隨兵部調動,前去南衣城,自然也要離開槐都了,哪還有心思在這裡閒逛?”

    南島倒是明白了一見到這個天獄之主,他便是在唏噓地看著人間的原因了。

    原來柳青河也要走了。

    只不過他自然是會回來的,只是少年會不會回來,大概便是未可知的事了。

    餘朝雲與尤春-->>
                                         
山二人和柳青河只有一面之緣,並不瞭解這樣一個天獄之主的秉性,自然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在入秋的風裡,安靜地聽著二人的對話。

    少年站在傘下,想了想,看著身前大猿輕聲說道:“獄主大人也是有話要說?”

    柳青河一甩袖袍,轉過身來,背靠著護欄,笑著說道:“人間哪有這麼多話要說,難道你聽著陛下與宋應新的還有我當初的嘮叨,還覺得不夠?”

    大概已經夠了。

    所以南島有些不解地問道:“那大人是?”

    柳青河微微笑著,將手伸入了袖子裡,似乎是在摸索著什麼東西。

    “我大概沒什麼話可說,但有些東西要給你。”

    南島詫異地看著柳青河,卻也是明白了為什麼柳青河會突然轉回了身來的原因——大概便是為了方便從袖子裡拿東西。

    柳青河拿出來的是兩冊文書,像是天獄的案卷。

    南島眯起了眼睛,好像明白了什麼。

    柳青河將第一冊案卷交給了南島。

    “這是天獄關於南柯鎮某個鐵匠的案卷彙總,除此之外,在各地天獄之中,那樣一個鐵匠的信息都已經銷燬,這是人間最後一份,與他有關的東西。”

    南島深吸了一口氣,接了過來,輕聲說道:“多謝獄主大人。”

    柳青河的手裡還有一份。

    南島大概清楚那一份是誰的了。

    只是柳青河什麼也沒有說,也沒有將它交給南島,只是將它夾在的指縫裡,於是在初秋的第一抹陽光越過那些高高的屋簷落下來的時候,那冊案卷從書角處開始燃燒起來,在頃刻之間,便已經燒成了灰燼,什麼也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