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71. 第 71 章 “沒什麼事,就是咱們可……

    蕭矜就這麼一動不動地抱了她一路,直到馬車搖搖晃晃,回到陸書瑾所住的地方停下時,他才鬆開了陸書瑾。
 
 

    他輕輕咳了兩聲清清嗓子,醒醒精神,不著痕跡地撥弄了一下身上的大氅,說道:“天色很晚了,我就不進去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得了空我再來尋你。”
 
 

    陸書瑾顯然沒想到他到門口會不進去,本以為他又會跟她磨磨唧唧到半夜才會離去的。
 
 

    不過見蕭矜的臉上的確有些倦意,心想著他這幾日估計也是忙得厲害,便十分善解人意道:“你也好好休息,身體要緊。”
 
 

    她說完就撩開車簾走下去,一回頭就見蕭矜已經撩開了窗子,正露出一個頭眼巴巴地盯著她。
 
 

    那眼神,看起來像是很想跟隨她一同進宅中去。
 
 

    但他仍舊坐著不動,只道:“快進去吧,我在門口看著你。”
 
 

    很像是幼年時在外面跟小夥伴們玩得開心,然後天黑了又不得不分離回家時,露出的那種依依不捨的神色。
 
 

    陸書瑾想到此,彎唇笑了一下,應道:“好。”
 
 

    她不再停留,轉身走進巷子,身影漸漸被夜色掩埋,直到她推門進去,消失在巷子的盡頭。
 
 

    蕭矜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寒風往臉上一吹,倒是清醒了不少,才啟聲道:“回府。”
 
 

    上元節這日,雲城熱鬧到後半夜才偃旗息鼓,街道上漸漸安靜下來,慶祝新年的伊始至此也落下帷幕。
 
 

    而後陸書瑾在家中閒了幾日,忽而有一人找上門來。
 
 

    她正開著窗習字,春桂便徐步而來,福了福身道:“公子,遊客來尋,在前院正堂候著。”
 
 

    陸書瑾擱下筆,披了外衣出門。
 
 

    她想著應該不是葉芹,因為宅中的下人都已經熟識她,只要她來那便是通暢無阻的,直接來到後院喊她。
 
 

    她去了前院正堂,剛進門就看到一個拘謹的身影背對著門,正佝僂著腰頻頻對給她倒茶的寒梅致謝。
 
 

    陸書瑾驚訝道:“沛兒姐,你如何尋來了此處?”
 
 

    來人正是楊沛兒,她身著嫩青色的衣裙,長髮半綰,雖不是什麼華貴富麗的打扮,但比之從前在大院裡的寒酸卻是好了太多。
 
 

    她聽到陸書瑾的聲音,連忙笑著迎來,“書瑾!我先前還一直擔心找錯地兒了呢,沒想到倒還真讓我摸來了!”
 
 

    本來先前過年那會兒陸書瑾就該去看看楊沛兒的,但那段時間遇到了大表姐,她不敢隨意出門,便謹慎地一直窩在家中,加之後來蕭矜找上門來又帶她去了風亭山莊,所以去看望楊沛兒的事便一直耽擱著。
 
 

    她買了些年貨和衣裳,又放了些銀子進去,讓人送去大院給楊沛兒,如今她穿的這一身嫩青衣裙,就是陸書瑾送的。
 
 

    楊沛兒忙快步走過來,親熱地握住她的手,將她左右看看,欣慰道:“好些日子沒見你了,還擔心你吃睡不好無端消瘦呢,如今看來你倒是開始享上福了,住著如此大的宅院還有下人伺候,可真有點狀元老爺的氣派了。”
 
 

    她掩著唇笑,眼角眉梢都洋溢出開心來,似乎對陸書瑾的現狀感到無比歡喜。
 
 

    陸書瑾忙道:“我豈敢與狀元老爺相比,這些東西也不過是得蕭少爺相助罷了。”
 
 

    楊沛兒是陸書瑾來雲城之後結識的第一個人,不管如今的日子比之從前有多麼翻天覆地的變化,她永遠都記得飢腸轆轆的夜晚,楊沛兒輕敲她的房門,端來一碗熱面的場景。
 
 

    她拉著楊沛兒往裡走,因為情緒高漲,語氣也染上了歡快,“我本想著這兩日就去找你,沒想到你先來一步。”
 
 

    “那蕭少爺可真是個大好人啊!上回他派人來詢問你的事,我還一直擔心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呢,幸好當時打聽了你住的地方,才摸著門巷找來。”楊沛兒看著她,笑著說:“看見你過得如此好,我就放心了。”
 
 

    “詢問我的事?”陸書瑾疑惑地皺了下眉毛,奇怪道:“什麼事?”
 
 

    “是問你何時來的雲城,何時入住的城北大院,我想著這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便告訴了他們。”楊沛兒頓了頓,仔細打量了下陸書瑾的臉色,問道:“對你沒什麼影響吧?”
 
 

    陸書瑾回過神,搖了搖頭說:“沒有。”
 
 

    楊沛兒從身後的椅子上拿出一個包袱,放到桌子上打開,說道:“這都是我自己做的饃,買的都是上好的白麵,蒸出來的包子又軟又香,我給你帶了些。”
 
 

    包子都已經涼透了,被裹在包袱之中,但沒有一個壓癟,看得出楊沛兒在帶來的途中很仔細的保護著。
 
 

    陸書瑾連聲道多謝,讓春桂將包子拿下去,而後關上了正堂的門點起暖爐,二人便坐在正堂裡閒聊。
 
 

    陸書瑾從未問過楊沛兒的身世,更不知道她是從什麼地方而來,只知道她丈夫亡故之後便背井離鄉,獨自來了雲城。但她有一手上好的繡工,且識字。
 
 

    只是城北的大院住著終究不便,陸書瑾提出讓她換個活計,搬出城北的大院,至少能找一處僻靜之地獨居,不必與那麼多人同住一個院中,同用一個膳房。
 
 

    但楊沛兒卻笑著婉拒,說她現在的日子過得也悠閒,除了做工也沒旁的事,想攢了銀子日後再做別的。
 
 

    陸書瑾聽後便也沒有強求,只對楊沛兒道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提就好。
 
 

    二人聊得正開心時,葉芹卻突然登門造訪。
 
 

    宅中的下人見了是她並不阻攔,放著她進了門,剛走到前院她就開始喊:“陸書瑾!”
 
 

    陸書瑾聽到這聲音,笑著起身,對楊沛兒道:“我去迎她進來。”
 
 

    她推開門,就看見葉芹正往這邊走來,身上裹著雪白的氅衣,鼻尖凍得紅紅的,手裡還提著一個錦盒。
 
 

    她興沖沖地小跑過來,“陸書瑾,你快看我帶來了什麼!”
 
 

    她進了正堂,瞧見了坐在裡面的楊沛兒,頓時有些面對生人的拘謹。
 
 

    “這是我的一個姐姐,名喚楊沛兒。”陸書瑾朝兩個人介紹道:“這是葉家嫡女,葉芹。”
 
 

    “原是葉小姐。”楊沛兒站起身,目光在陸書瑾和葉芹的身上晃了幾圈,笑容溫和,“你們二人當真是郎才女貌。”
 
 

    陸書瑾扯了下嘴角笑笑,隨意應道:“沛兒姐說笑了。”
 
 

    而葉芹壓根聽不懂這詞的意思,也很聰明地沒有接話,只是將錦盒往桌上一擱,說道:“這是我從哥哥那裡偷來的桃花釀,給你喝。”
 
 

    葉芹十分慷慨,她一偷就偷了兩壺,畫了桃花的瓷瓶靜靜躺在盒子中,單是看著就知曉其的昂貴。
 
 

    陸書瑾聽說是她偷出來的,當即有些反對,但一想偷的是葉洵的,那也不打緊。
 
 

    葉芹每次來這裡都會帶東西,鮮少空著手,且必須要陸書瑾收下,如果她不收葉芹就會不高興,一直悶悶不樂。
 
 

    陸書瑾笑著讓人將桃花釀收起來,繼而去了後院將她的香囊拿來送還,“你的東西。”
 
 

    葉芹來這裡也是為了拿回香囊,她將香囊攥在手心裡,寶貝似的捏著,而她自己繡的那個,早不知扔到了何處。
 
 

    陸書瑾看見了,禁不住多問了一嘴,“這是你兄長給你買的?”
 
 

    “啊?”葉芹怔然一瞬,說道:“不是,是哥哥親手繡的。”
 
 

    陸書瑾驚訝地微睜杏眼,“他還會女紅?”
 
 

    葉芹點頭,“哥哥以前教過我,但是我沒學會,他自己學會了,上次他繡這個香囊的時候我去找他,從窗外看到了。”
 
 

    難怪葉芹捏著這香囊跟捏著寶貝似的,卻是沒想到葉洵會做這種事,不僅親手繡了香囊,還讓葉芹送給季朔廷。
 
 

    這麼做也能理解,無非是希望葉芹能與季朔廷定下親事,讓季葉兩家聯合起來。
 
 

    但顯然季朔廷有自己的想法,而葉洵也不願放棄,於是葉芹也夾在其中,左右為難。
 
 

    她伸手摸了摸葉芹的腦袋,說道:“若是你兄長髮現你沒將香囊送出去,豈不是要對你發脾氣?”
 
 

    “不會的。”葉芹說:“我藏起來,不叫他發現。”
 
 

    楊沛兒也在旁邊說道:“葉姑娘的兄長待你真是好,令人羨慕。”
 
 

    葉芹也深覺如此,說道:“哥哥就是世上最好的人。”
 
 

    陸書瑾靜靜地看著她,沒有接話。
 
 

    接下來的時間,三個女子坐在堂中聊了一晚上,天黑之前楊沛兒與葉芹一同從宅院離去。
 
 

    而另一邊,蔣宿這幾日也沒閒著。
 
 

    上回梁春堰讓他轉交的信他還一直揣著,每日都隨身攜帶,就等著找機會給蕭矜。
 
 

    但蕭矜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他連著幾次去將軍府蹲著都沒蹲到人,今日又起了個大早,還沒出門就碰到煞星梁春堰上門。
 
 

    蔣宅住著不少人,並不算寬敞,府中的下人也不多,就連蔣宿這個嫡少爺,也只有一個隨從,這會兒還在睡覺。
 
 

    他輕手輕腳地洗漱完,溜去了側門,正要奔去將軍府的時候,一出門就看到梁春堰站在邊上,那架勢跟守株待兔似的,好像就算準了他會這個時候出門。
 
 

    蔣宿嚇得魂飛魄散,當場嚎了一聲。
 
 

    緊接著,他就看到梁春堰懷裡抱著一隻黃黑相間的狗,正瞪著一雙大眼睛,乖巧地窩在梁春堰的懷中。
 
 

    “這這這這、”蔣宿雙眼一黑,開始打磕巴,費老大的勁兒才將話說出來,“這不會是要送給我的吧?”
 
 

    “知道還不接著?”梁春堰說。
 
 

    天色還沒亮,周圍一片昏暗,附近一個人都沒有。蔣宿哪敢說不要,硬著頭皮把狗接到了懷中。
 
 

    那隻狗看起來很胖,也很重,蔣宿抱著它不敢動彈,腦子一抽,問道:“這狗叫什麼名字?”
 
 

    梁春堰道:“蔣小黑。”
 
 

    蔣宿立即把眼睛瞪得極其圓溜,“這狗為什麼姓蔣?!”
 
 

    “蔣家的狗,為何不姓蔣。”梁春堰理所當然道。
 
 

    “這狗你既然轉贈給我了,那便由我來取名。”蔣宿自然不願意讓一隻狗跟著他姓的。
 
 

    “放心,有你取名的時候。”梁春堰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也算是給你前段時間總在我耳邊嘰嘰喳喳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