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第62章 第 62 章

    陸書瑾的腹部柔軟,即便是隔著厚厚的棉衣也能摸出沒幾兩肉,想必腰身是極為纖細的。
 
 

    蕭矜控制著力道,在她腹部打著圈地輕揉。
 
 

    這力道顯然很合陸書瑾的心意,她在蕭矜懷中安靜下來,不再抽泣,發出了幾聲含糊不清的哼哼,繼而就沒了別的聲音,像是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喝醉後又哭過一場的陸書瑾顯得很柔弱,半點沒有男子的樣子了,就像個無意識撒嬌的姑娘。她蜷在蕭矜的懷中,將半張臉埋起來,憑藉著本能的意識趨向他。
 
 

    房中的暖爐起了效用,周圍溫度升高,驅逐了所有寒冷。燈光散發出暖色的柔光,將依偎在一起的兩人投出一個曖昧的影子。
 
 

    太安靜了。蕭矜一動不動地抱著她,心中被情愫塞得滿滿漲漲。他的心中生出一股陰暗的自私來,恨不得時間永遠停留在這靜謐的一刻,不再前進。
 
 

    陸書瑾又睡著了,她閉著眼睛呼吸平穩,額頭抵著他的胸膛,那正是心口的位置。
 
 

    蕭矜低頭看了很久,發覺她似乎有了些許冷意,便動身想將她從軟椅上抱去床榻。
 
 

    但他剛動,就發現自己的衣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陸書瑾給攥在了手中,雖不是很用力,但這樣一牽扯她彷彿又要從夢中醒來,不安地皺了皺眉。
 
 

    蕭矜用指腹撫了撫她的眉頭,而後將她整個抱起來,抱去了床榻上。
 
 

    因著陸書瑾的不鬆手,蕭矜也只能順勢脫了鞋子躺在她邊上,將被褥拉過來把她蓋住。
 
 

    陸書瑾被方才那一番折騰,有些醒了,眉頭就又不安穩地微微皺起。
 
 

    她無意識地伸手抓了一下,也不知在找什麼,沒找到之後又將手虛虛握成拳,搭在被褥邊。
 
 

    動作間露出了左手腕上纏著的赤繩,蕭矜看了看,忽而抓住了她的手,將蜷起的手指慢慢伸開,然後頭探過去,把她的手掌貼在自己的側臉上。
 
 

    陸書瑾的手被蕭矜捂了很久,這會兒掌心是熱的,又極其柔軟,分明沒什麼味道,但蕭矜總覺得她的手香香的。
 
 

    他無比愛憐地蹭了蹭她的掌心,還轉頭在上面留下個輕吻。
 
 

    陸書瑾此刻若是清醒的話,或許會被他眸中無法掩藏的喜歡給嚇到。
 
 

    但蕭矜猜不出陸書瑾將這赤繩系在手腕上的原因,也猜不出她心裡在想什麼。他只是一味地被陸書瑾吸引,難以抑制地想與她親近。
 
 

    年十的晚上如此熱鬧,雲城的大街小巷俱是玩樂的人,萬家燈火今夜不熄,煙花一朵朵地在天空炸開。
 
 

    外面喧鬧非常,房中卻相當寂靜。
 
 

    陸書瑾的眉頭舒展,安然地睡著。蕭矜埋頭在她的掌中,像是疲於奔波的鳥找到了棲息之所,安詳於此。
 
 

    這些日子,他總是強迫自己去逃避那些情感。
 
 

    他跪在祠堂前一遍一遍想著繁盛而龐大的蕭家,想著殘害百姓的奸臣,想著他這些年接受的教誨和訓練,如此才能時刻謹記他是蕭家嫡系的唯一子嗣,揹負著各種重擔,不能讓蕭家為世間人指指點點,不能讓蕭家族人蒙羞。
 
 

    但到了陸書瑾面前,聽著她綿長而平穩的呼吸聲,蕭矜又想起初見時她被包子砸了頭茫然回顧的神色,想起她利用自己懲治劉全時的狡黠,想起她垂著眸說自己沒有爹孃時的平靜。更是無法剋制地想起她細眉紅唇,耳垂墜著銀蝶長鏈,身著雪紗長裙的美麗模樣。
 
 

    蕭矜被著割裂的思想折磨得快要發瘋,整個人被無盡的火焰炙烤,一陣一陣的燒過之後,留下的餘燼都足以讓他窒息。
 
 

    他惱怒過,憤恨過,陷入無可自拔的自我厭棄,在一切情緒撕扯沉浮後,來到了陸書瑾面前時又只剩下深深的無奈。
 
 

    至少現在,他靜靜聆聽著陸書瑾的呼吸時,心裡再沒有任何掙扎的念頭了,只想待在她身邊。
 
 

    總有辦法的。蕭矜絕望地想,他甘願受內心的煎熬,牢牢剋制自己的私慾,反正不能讓陸書瑾再受委屈。
 
 

    亂七八糟的念頭快速在腦中翻過,忽而一聲渾厚的鐘聲自遠方傳來,悠揚而綿長。同一時間,煙花爆竹的聲音在雲城各個地方響起來,整個城中被砰砰響聲淹沒。
 
 

    蕭矜從她的掌中抬起身,自懷裡摸出一串由五個金子打造的圓幣,放在她的枕頭下面,而後俯下頭在她眉間親了一下,輕聲說:“新的一年了陸書瑾,恭祝你又添一歲。”
 
 

    陸書瑾閉著眼,睡得香甜。
 
 

    煙花的聲音直到後半夜才漸漸消停,新年伊始,萬象更新,人們帶著美好的願望入睡,迎接新歲的到來。
 
 

    蕭矜卻徹夜未眠,盯著陸書瑾不知疲倦地看。
 
 

    最後趕在天亮前,他摸了摸陸書瑾的臉頰,眷戀不捨地離開了。
 
 

    蕭矜回到府裡的時候,蕭雲業正在晨練,見他從外面回來,便問道:“臭小子,昨晚上大年夜你跑出去一夜未歸,去了何處?”
 
 

    蕭矜的面上帶著一夜沒睡的疲倦,眉眼懨懨,壓根不像是去尋歡作樂。
 
 

    他停住腳步,說道:“看玉去了。”
 
 

    蕭雲業納悶地瞥他一眼,忽而像想起什麼似的,兇道:“你小子,莫不是看上了別人媳婦兒?”
 
 

    蕭矜面對著荒謬的猜測,都提不起任何力氣反駁,只道:“沒有。”
 
 

    蕭雲業哼了一聲,說道:“你自己注意點分寸,我蕭家怎麼說也是晏國數一數二的大族,你若是做出什麼給蕭家蒙羞的事,我就一頭撞死在牛糞上。”
 
 

    蕭矜撩起眼皮看一眼自己親爹,說道:“蕭家的名聲早就被我搞臭了。”
 
 

    蕭雲業威嚴不過這麼一會兒,又眯著眼睛笑了,“也是,誰還不知道我蕭家養了個廢物嫡子出來。”
 
 

    他拿起手中的木劍,比劃了幾下,狀似無意地問道:“過些時日我就要趕赴北疆助皇子平亂寇,這雲城你守不守得?”
 
 

    蕭矜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眉眼間的倦怠在片刻間被清掃乾淨,無端添上幾分認真,他道:“守得。”
 
 

    蕭雲業笑著與他又說了兩句話,才將他放回去休息。
 
 

    大年初一本是串門拜年的日子,但蕭家嫡系單薄,蕭雲業只有一個嫡親的妹妹早些年也生了病早早離世。嫡系長輩大多在京城,而其他庶系長輩也沒有讓蕭大將軍親自攜子登門拜年的資格,是以這一日蕭府只來了幾個庶系的小輩拜年,還算清靜。
 
 

    同樣清靜的,還有陸書瑾這裡。
 
 

    她是被一串炮聲給炸醒的,睜眼的時候天還沒亮,暖爐燒得旺,整個房間都十分暖和。
 
 

    陸書瑾這次宿醉醒來沒上次那麼難受了,只是頭有些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緩了好久才逐漸找回意識。
 
 

    她想起昨夜看到蕭矜了,他就在自己面前,將她抱在懷裡低聲呢喃。
 
 

    又是喝醉之後的夢嗎?
 
 

    陸書瑾疑惑地想著。
 
 

    但是昨夜她分明覺得自己還算清醒來著,也說了很多話,好像還哭了一場,只是那些記憶在醉酒之後的加持下,都變得有些模糊,一時間讓陸書瑾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做夢。
 
 

    隨後她很快回憶起來,自己是搬了個凳子坐在門口看煙花的,又為何會睡到了床榻上?房中的暖爐又是誰點的?
 
 

    她驚醒一般猛地坐起身,掀開被子下了床,有些心急地穿上鞋子,快步推門出去。
 
 

    門打開的一瞬,一盞盞火紅的燈籠點亮了整個寂寥的院子,在灰濛的天空下熠熠生輝,光芒落入了陸書瑾的眼睛裡,將她的眸子徹底點亮。
 
 

    她披上披風抬步出去,自後院往前走,一路走至前院,發現沿路的所有燈籠都被點亮,整個宅子燈火通明,無一不是光明。
 
 

    陸書瑾清晰地記得,昨夜天黑時,她只點了後院靠近房間和膳房的幾盞燈,還有些掛在簷下的太高了也索性沒點。卻沒想到這一睜眼醒來,宅子裡的燈全被點燃了,沒有一盞是滅著的。
 
 

    是蕭矜,他昨夜真的來過。
 
 

    不僅把她抱去了房中,還將宅中的燈籠全部點亮。
 
 

    她站在原地怔住,視線從一盞盞的紅燈上滑過,面前好似浮現出蕭矜站在夜空之下,一步一步將這些燈籠全部點亮的場景。
 
 

    就算是他動作再快,做完這些再離開恐怕也得是半夜了,大年夜他不在蕭府好好待著,來這裡作何?
 
 

    陸書瑾感覺心口潮溼一片,泛著癢意。
 
 

    她轉身往回走,洗漱之後去了膳房,卻見昨日擱在桌上的菜和碗筷皆已被收拾乾淨,一張桌子什麼都不剩下。
 
 

    陸書瑾站在門口扶著門框怔然許久,這才回了寢房之中。
 
 

    先前起來的時候著急沒注意到,桌上是放了一個扁長木盒的。
 
 

    她走過去將盒子打開,入眼便是一件桃花色的衣裳。她拿出來一抖,柔滑的布料就自己展開,其顏色跟初開的桃花很相似,是一種淺淡的妃色,但一看就是男子的衣物。
 
 

    衣領袖擺都用金絲繡了一圈藤蔓似的圖案,裡頭也不知道夾了一層什麼棉,看起來單薄拎在手中卻沉甸甸的,布料在燈光下折射著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