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第50章 第 50 章

    陸書瑾這種一文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的人,很難想象她拿出那麼多的銀兩去買一塊這種上等玉時,該有多麼肉痛。
 
 

    且羊脂玉如此接近無雜質的成色也是可遇不可求,但凡能拿下都是用白花花的銀子砸出來的。
 
 

    蕭矜手裡有不少,但每一塊都很愛惜,他將手裡這塊玉看了又看,心底軟成一片。
 
 

    他知道,陸書瑾平日裡安靜少話,很多想法和心事都藏在心裡,但樁樁件件都記得清楚。
 
 

    陸書瑾想將他給的所有東西慢慢償還,那些抄寫文章所換來的銀子,她從始至終都未視若己物。
 
 

    陸書瑾如山間野竹,孤僻沉默,卻頑強。
 
 

    他將玉收下,笑著說:“你的上上籤,我就收下了。”
 
 

    陸書瑾下意識摸了一下脖子,感受到頸子上戴著的那根短籤,在心中說道:這才是我的上上籤。
 
 

    蕭矜揉了一把她的頭,一邊往寺中走一邊解下手臂上的繩子,問道:“那麼你現在已將‘玉羲之’的名聲打出去,接下來準備如何做?”
 
 

    陸書瑾頓了頓,反問道:“如何做?”
 
 

    “你扇子不賣了?”蕭矜也覺得奇怪。
 
 

    陸書瑾搖頭,“我本就不是為了賺錢。”
 
 

    “等會兒,”蕭矜一把將她拽住,“你騙了我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就是為了賣這四把扇子,然後買塊玉送我?”
 
 

    陸書瑾託不出這個局,只以沉默相應。
 
 

    蕭矜迷惑不解:“你既然已經借了我的名氣為自己造勢,何不好好利用一番,你不是一直都不太樂意收我的銀子嗎?這不正是個自己賺錢的絕佳機會。”
 
 

    “我會想別的方法賺錢生活。”陸書瑾說。
 
 

    蕭矜氣笑了,“怎的如此愚笨?那我豈非白白被你利用一場?不成,我不依。”
 
 

    陸書瑾看著他,靜靜等著他說下一句。
 
 

    “那些前人真跡大多藏於宮廷,就算是民間再現也千金難求,多的是人買仿品裝裱掛在家中,這類東西賣價向來不低。現如今雲城已經漸有“玉羲之”的風聲,到處是人將玉羲之的一手仿寫能耐誇得天花亂墜,我再找些人繼續散播造勢,你仿寫的字畫就會有人買。”蕭矜摩挲著下巴,想了想又道:“若是再加上蕭家名號,就能把價格往上抬很多。”
 
 

    “真能如此?”陸書瑾訝然。
 
 

    “那是自然,回去我便安排一下。不過你還是須得將讀書放在首位,不可讓這些錢財迷了雙眼。”蕭矜語氣突然嚴肅,像個長輩似的教導,“知道了嗎?”
 
 

    陸書瑾應道:“學生謹記蕭先生教誨。”
 
 

    蕭矜沒忍住笑了笑,這才帶著她一同踏進寧歡寺。
 
 

    今日閉寺,整個寺廟之中都安靜冷清,與陸書瑾當年來的那一回判若兩地。空中飄散著濃郁的焚香,有三兩和尚在院中掃地,除卻鈴鐺的相撞聲,就只有沙沙的掃地聲迴盪。
 
 

    陸書瑾站在院中,抬眼便看見面前黃牆黛瓦的高大建築,恍然回到幼年,她站在人山人海之中,一抬頭便看見簷下掛著的鈴鐺隨風輕響。
 
 

    她記得這些供奉著佛像的房中有一尊觀音像是全玉打造,雙目嵌金,無比高大尊貴。只是那會兒前去拜玉觀音的人實在是太多,陸書瑾的瘦小身軀根本擠不進去,只在門口看了看就離去。
 
 

    如今再來此地,終於有機會去拜一拜那尊玉觀音。
 
 

    寧歡寺雖在城外,但也隸屬於雲城,是晏國境內聲名遠揚的寺廟,佔地頗為廣闊,且每年都會翻修其中落敗的建築,所以年年來,年年新。
 
 

    蕭矜常來此處,八歲時就能跟季朔廷在寧歡寺裡亂竄,年年都會來寺中走一遭,自然對這裡的路和建築相當熟悉。
 
 

    他帶著陸書瑾行過一道道拱門,來到寺廟的後院。後院有一汪湖水,湖面修了棧橋,從上面過時,能看到裡面遊動的魚兒,天氣還沒冷到結冰的時候,湖裡的魚兒都還活潑,若是在夏季,這湖水裡也會開滿蓮花。
 
 

    陸書瑾彎腰看了看,被蕭矜一把拽住,“當心,寒冬臘月的,掉湖裡可要命。”
 
 

    她反手抓住了蕭矜的衣袖,笑道:“那我可真得小心點。”
 
 

    她很少這般主動與旁人有肢體接觸,眼下雖是拽了一下蕭矜的衣袖,卻也讓他驚訝。
 
 

    蕭矜怔然片刻,很快就恢復常色,低咳了一聲鬆開手,瞄了一眼陸書瑾抓著他衣袖的手,說道:“那你抓緊點。”
 
 

    陸書瑾點頭,握緊拳頭,一路跟著他從棧橋上走到湖的另一頭。
 
 

    行過小路,就看到面前有一座房門大敞的屋子,季朔廷與蔣宿就站在其中。
 
 

    見到二人,蕭矜輕哼一聲,“到底還是讓你們兩個搶先一步。”
 
 

    蔣宿咧著嘴笑,“我就說我們肯定會是最快上山的。”
 
 

    蕭矜走進去,從桌上的盒子裡拿出兩根長長的紅繩,轉頭遞給了陸書瑾一根。
 
 

    陸書瑾接過,問了一句,“彩頭是隻有一個翡翠扳指嗎?那給誰呢?”
 
 

    蔣宿用充滿期盼的目光看向季朔廷,說道:“季哥應該不大喜歡扳指吧?”
 
 

    季朔廷顯然對這個東西沒興趣,擺了擺手轉身坐下,說道:“給你就是了。”
 
 

    又對陸書瑾道:“你身子骨文弱,這麼短的時間內爬上山,怕是少不了在路上受蕭矜的磋磨,裡屋有爐子你進去烤烤,莫要在出了汗之後吹寒風著了涼。”
 
 

    季朔廷的關心彷彿是理所當然,他神色從容地看著陸書瑾,眸光溫和。
 
 

    陸書瑾衝他笑了笑,拿著繩子跟著蕭矜去了屋子的後面,一出門就看見院中有一棵巨大的樹,樹冠茂密呈一個傘狀朝外延伸,在這百花凋零萬物盡枯的冬季仍舊綠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