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3、第 3 章(第2頁)

 
 

    陸書瑾只感覺右耳朵被呵了一口熱氣,瞬間就將白嫩的耳尖染上了顏色,她縮起脖子點了點頭,不著痕跡地往前走了一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她雖然才剛在海舟學府上了幾日的學,但因著記憶力超出常人,所以對面前這個氣勢洶洶走來的唐先生是有印象的。
 
 

    唐學立今年近五十歲,身體極是硬朗,為人古板嚴苛,眼睛裡容不得一點沙子,一旦讓他逮到了犯錯的學生,必定是狠狠處罰的,兼且他曾任皇子伴讀,卸任之後被重金聘請進的海舟學府,自是誰的面子都不給。旁的夫子都不敢招惹的小霸王蕭矜,他卻是半點不怕,上回罰蕭矜抄寫文章的,正是這位唐先生。
 
 

    所以蕭矜一看到他,頓時知道事情要糟。
 
 

    陸書瑾被拉過來擋在前面,心裡也有點緊張。
 
 

    果然這唐學立一到面前,看到地上躺著的三人,當即氣得大聲斥責,“蕭矜,你若是進了海舟學府不念書,趁早收拾你的東西滾回家去!這天地之大任你玩樂,別來禍害其他想要考取功名的學生!”
 
 

    他嗓門大,站在陸書瑾面前喊的時候,一嗓子險些把她耳朵震得耳鳴,再加上他面容黑得如鍋底,粗眉橫立,十足駭人,陸書瑾看著倒真有些打悚。
 
 

    蕭矜卻早像是習慣了唐學立的訓斥,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撇眉道:“先生可不能冤枉好人,我不過是見有人欺負弱小,才出手做了好事。”
 
 

    唐學立顯然不信,這三人鼻青臉腫,血糊了半邊臉地躺在地上,再加之蕭矜劣跡斑斑,任誰來都不會信是蕭矜做了好事。
 
 

    他喝道:“還敢狡辯!”
 
 

    那三人見夫子來撐腰,哭嚎得更大聲,唐學立越聽越生氣。
 
 

    正在這時,陸書瑾突然往前一步,先端正行了個禮,不徐不緩道:“先生莫氣,是我此前與這三人有些口角衝突,今日下學在此路過時被這三人攔住要給我一個教訓,蕭少爺是看我被打才出手相救,此事與他不相干。”
 
 

    “他把人打成這樣,還與他不相干?”唐學立只道她也是平日圍在蕭矜身邊的狗腿子,斜她一眼,冷聲問:“你姓甚名誰,住在何處?小小年紀不學好,踩地捧高倒是拿手。”
 
 

    陸書瑾謙遜地低下頭,聲音平靜道:“學生陸書瑾,家住楊鎮,孤身來此求學。”
 
 

    唐學立聽後當即愣了下神色,將頭轉過來仔細打量。
 
 

    海舟學府之中的夫子自是都聽過陸書瑾這個名字的,知曉此人是喬院長親自監考招進學府的寒門學子,破例免除所有唸書費用,無家世無背景,唯有真才實學才能博得那三個名額之一。
 
 

    唐學立雖為人嚴苛,但對有才華有能力的學生自然也是略有偏愛,聽她自報家門,再加之她方才說話行禮頗有規矩,態度謙遜,唐學立的氣隨即消了大半,神色也緩和不少,說道:“縱是如此,你也不該維護蕭四,縱他作惡。”
 
 

    陸書瑾便說:“學生沒有維護誰,不過是實話實說。”
 
 

    話雖是說得公正,但其後她又補上一句,“若非蕭少爺路過此處善心出手,學生今日怕是也難逃一劫。”
 
 

    唐學立又轉頭看去,見地上三人捂著痛處不肯起,打滾之後渾身的衣物髒得一塌糊塗,半點沒有少年郎,海舟學子的風範,心中已有偏頗。
 
 

    蕭矜將唐學立的神色轉換看在眼裡,隨後他目光往下一掠,落在面前少年纖細瘦弱的後脖子上,陸書瑾說話的時候低著頭,碎髮散在白皙的皮膚間,看起來乖巧極了。
 
 

    蕭矜在海舟學府混了一年,對唐學立的難纏在清楚不過了,最不願意撞上的就是他,原以為今日也少不了一頓費勁的糾纏,卻沒想到這瘦弱的小矮子幾句話就能讓這難纏的老頭消了氣。
 
 

    “雖說此事他們挑事在先,但動手毆打同窗終究為錯,你們也難辭其咎,隨老夫前往悔室領罰。”唐學立警告的眼神在蕭矜臉上晃了一圈,落在季朔廷的面上,“你也一併滾過來!”
 
 

    季朔廷當即苦了臉,“先生,我真是路過的。”
 
 

    唐學立將眼睛一瞪,他只好閉嘴不敢再多言。
 
 

    胖子三人捱了頓狠揍,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最後被自家的下人抬著直接去了醫館,而陸書瑾三人則跟著唐學立去了悔室,領了打掃學府禮祠,和三章策論的懲罰。
 
 

    禮祠位於學府的東南角,處在一個僻靜的環境之中,平日裡很少會有學生來此處。堂中擺放著幾尊夫子像,只有每年舉行入學禮時才會組織學生來此處燒香祭拜,警醒學生尊敬師長,也求學途順利,將來能金榜題名。
 
 

    雖禮祠一年中用上的次數寥寥無幾,但學府還是時常分配學生來打掃,其中多數是犯了錯的學生做罰。
 
 

    陸書瑾領了鑰匙打開門的時候,空中那焚香之後留下的氣味就撲面飄來,由於漸入夜幕,堂中視線昏暗,她先放下手中的掃帚,將堂中四處的燈一一點亮。
 
 

    蕭矜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那掃帚被他抗在肩頭上,走路也沒個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