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兒知秋 作品

第七節 話匣子強出嬌嗔 冰美人噤若寒蟬


  “這是雨輕,”庾萱搶先回答道:“我母親時常誇讚她有才氣,今番可與姐姐切磋詩文。”

  荀宓仍不語,一名侍婢把她們迎進屋去,端上熱茶,笑說:“我家小娘子不善言語,你們莫怪。”

  “我自然知曉了,只是兩年不見,沒想到還是這樣。”庾萱有些嘆息,看了看雨輕,示意她去主動搭訕。

  雨輕只是瞧著那架豎箜篌,雅緻的很,真想聆聽它的妙音,看來只有試一試她了。

  “荀姐姐,”雨輕頷首施禮道:“老子云,‘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荀姐姐如此相待,是視我等為俗物了?”

  荀宓微怔,後又搖搖頭。

  “言者不知知者默,此語吾聞於老君。若道老君是知者,緣何自著五千文?可見言者絕非俗物,知者貴行不貴言,姐姐亦是如此。”

  雨輕搜刮腦海中所以關於此句的解釋,只為了讓這位冰美人開開金口,不然這天真的就聊不下去了。

  “解得妙,”荀宓沉思半晌,終於開口說道,“另闢蹊徑。”

  雨輕這才長舒一口氣,斜睨著箜篌,微笑問:“聽聞姐姐善彈箜篌,不知今日我可有耳福?”

  荀宓淺淺一笑,垂下眼睫,回道:“獻醜了。”

  只見她跪坐箜篌旁,樂音娓娓而來,宛如低低的傾訴,含羞的試探,引來這一段出塵的曲子。

  李賀曾寫《李憑箜篌引》中有兩句‘崑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如今才知箜篌聲樂的美妙,可使天空流雲凝滯,時而高亢,時而低婉,玉碎鳳叫,蓉泣蘭笑都不足以形容它的天籟之聲。

  黃色花瓣隨風吹落在箜篌豎弦上,又順著弦向下滑去——

  荀宓一伸手,拈住那片花瓣,樂聲頓止。

  “雨輕你真是厲害,荀姐姐已經許久未彈箜篌了,今日沾你的光,又聽到了如此妙音。”庾萱滿意的注視著她,小聲嘀咕道。

  “這架箜篌應是以吳絲蜀桐製成,如今又值高秋,真乃詩中有景,景中有詩!”雨輕忍不住稱讚道,雙眸閃著光芒。

  荀宓暗暗佩服她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學識,抬頭看了雨輕一眼,有欣賞之意,緩緩道:“說得好,想必你也精通音律。”

  “姐姐謬讚,我只是略知一二。”

  雨輕含笑著摸了摸手邊的茶盞,四下裡瞧著室內擺設極其簡單,架上收藏著各種書籍,看來她還是一名書痴了。

  “宓兒小娘子,夫人讓您過前廳去,王家大娘子要與你敘話。”

  “吝嗇之人,當拒之門外。”荀宓冷笑說,自去伏案讀書。

  雨輕大為不解。

  庾萱笑嗔道:“本就不該見,此婦乃中書令王戎之妻,王戎本性極為吝嗇,據說家中有棵很好的李樹,王戎欲拿李子去賣,又怕別人得到種子,就事先把李子的果核鑽破。你說可笑不可笑?”

  雨輕暗暗嘆道,不曾想還有吝嗇至此的人物,真乃奇聞。

  “宓兒小娘子,若是不去,夫人就要親自來請。”侍婢聲音微弱,甚是擔憂。

  “兄長自會幫我。”荀宓鎮定自若,繼續看書。

  “奴婢剛聽說前院好像起了爭執,道玄小郎君——”垂首欲言又止。

  荀宓合上書,看了看窗外的一樹桂花,淡淡說道:“我自去便是。”

  “荀姐姐,不必為難,”庾萱挺身而出,還拉著雨輕,說道:“我們替你去會會那位王家大娘子,反正我的母親也在,她一向不喜這婦人。”

  雨輕也覺得在這裡坐得久了,母親會擔心的,就不再說什麼,只是對荀宓微微一笑,說道:“叨擾姐姐多時,我們這就回前廳了。”

  “雨輕,”荀宓眯縫著細長秀氣的眼睛,抿著薄薄的嘴唇,說道:“今日能與你相識,甚感心悅。”

  雨輕含笑回道:“荀姐姐不吝讚許,讓我愧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