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犁 作品

116. 第 116 章 拿住

    晚上程餘粱幾人回來, 發現家裡多了個小和尚,問了風笑,得知小和尚的身份後便了然了。尺劍、程曄跟小活佛打了招呼後, 就去井臺那洗洗往堂屋吃飯。姜程看著那還不及他腰高的小兒, 不禁想起自己小時候, 心裡滋味有些難言。
 

    凡清戴著熊耳帽, 兩扇帽耳掩護著他的頰。頰上的疤被遮去了一半, 瞧著不甚可怖。他仰首,與盯著他的人對視著。這個大人好像在可憐他可他不可憐啊,好吃好喝的。
 

    姜程伸手摸了摸凡清帽上的熊耳“你師姐、師姐夫都很好,你就安心在這裡待著, 好好跟他倆學, 多學點。他兩口子本事大著呢,你可不能只盯著混元十三章經。”
 

    “說得對。”這個話,王爺師侄臨走的時候, 也悄悄跟他講了。凡清凝起兩眉, 面容嚴肅“多謝您提點, 我會好好學的。”
 

    等幾人用了飯, 黎上將印有云上紅日章的紙遞給程伯“您瞧瞧。”
 

    接過紙,程餘粱展開,紅日入目,心大震,抬眼望向小少爺“這”復又看向紙上, “黎家印章。”
 

    因為清遙的處境, 黎上並不打算將事全說“下午,有人將黎家的印章送來了。”
 

    “人呢”程餘粱急問。
 

    黎上蹙眉沉凝兩息,回道“走了。”
 

    “送章來的那位年歲幾何”程曄追問“其是怎麼拿到黎家的印章的”
 

    黎上沒回, 只道“他把章給了我就離開了,說要去找一個人。”垂目看向程伯拿著的那張紙,“不出意外,他還會回來。等日後見著了,你們就都會清楚。”
 

    裡面有難言之隱,程餘粱是個明白人。小少爺對他們少有隱瞞,但卻在送章人這不願多說,想必其中是有什麼牽扯。既如此,那他就不再多問,指小心翼翼地撫摸過那輪紅日,鼻間火燎燎,老眼裡生淚。
 

    當年自己就是為偷這印章,被老太爺逮住的。往日種種在腦海裡快閃,他心裡頭默道“快了,老太爺,大粱很快就會隨小少爺一道去祭拜您了。”
 

    今夜,幾人難眠。黎上沒睡在炕外,而是挨著他閨女睡在裡。辛珊思枕著他的臂膀,像平日哄黎久久睡覺一般輕拍著他。
 

    “白時年送他去蒙都的時候,我還”黎上不太好受,語有凝滯“將他想得很不堪。”
 

    這要她怎麼安慰辛珊思輕出口氣“你也別再責怪自己了。過去,咱們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就罷了。現在曉得了,那你這個做兄長的我這個做長嫂的,應多為他們將來考慮。”
 

    指腹摩挲著珊思的肩,黎上側首在她的發頂親吻了下“你說的對。”
 

    西屋,洪南楓又是一聲嘆“黃連苦口,命苦在心。”
 

    “好好的一家人,又是生離又是死別”洪老太都替黎上疼“年輕時候,我理解不了不共戴天這四字,後來咱們絹子莫名沒了信兒,我懂了。失女之痛,都讓我恨毒一人,更何論滅門之仇”
 

    洪南楓抓住老妻放在被上的手,用力握了握“睡吧。”
 

    十一月初七,蒙都又下起了雪。西郊戚家,戚贇方起身,管事就送來一信管。
 

    近日多事,他提著心接過信管,快速從中抽了信出來,展開見字“與黎上一同滅十一家的那夥蒙人,冒名關閉沁風樓。”捏著信紙的手不由收緊,沉目盯著信上內容,雙眉緊鎖。
 

    談香樂端著油茶進屋,目光掃過俯首躬身的管事,將托盤放到桌上,上前幫義父將衣裳的盤扣扣好。
 

    戚贇抬眼,讓管事先下去。
 

    “有些日子沒給您做油茶了,您試試看味道比不比從前”談香樂目無移轉,不去看信紙。
 

    對此,戚贇很滿意,將信紙遞向她“你親手做的油茶,哪有不好吃的”
 

    “父親不能總這麼誇獎”談香樂兩手接信紙“女兒手藝上沒長進,虧的可是您的口腹。”
 

    戚贇扯唇笑了,有些無力道“看看吧。”
 

    就一行字,談香樂一眼到底,神色變得凝重“父親,女兒說過咱們不能坐以待斃。”
 

    確實。戚贇深吸慢吐“到此,我算是可以肯定黎上已將二十年前的事查得清清楚楚。”可他是怎麼查的當年,他們該抹的都抹了。況且黎家出事時,其才四歲。難道真有人天生智多,生而知之
 

    將信紙團成一團,談香樂看著義父“才滅了十一家,他刀又屠向沁風樓。沁風樓之後呢,該輪到陰南山還是絕煞樓”
 

    戚贇搖首,不清楚“一日未拿住五里、餘二,我這就一日不能妄動。”
 

    沉凝數息,談香樂指下用力一捻,紙團成塵。她揚起唇角,輕語“後日,我陪您一道赴陽關山水墨亭。”
 

    戚贇沉默,沒拒絕。
 

    陽關山處蒙都南郊,也就五十餘丈,山腹藏溫泉,山下連著溫泉眼的畢水河,嚴冬不結冰,終年都是霧濛濛的。河岸有亭,名水墨。水墨亭中煮酒,賞碧水雲騰,是蒙都貴人常做之事。
 

    戚贇之所以約五里、餘二到此,是因他三人初遇就在這陽關山下畢水河邊。那年蒙人剛入關,混亂一片。幾個蒙兵,抓著十數漢族貴女,將她們推到畢水河岸。
 

    當時正值夏日,畢水河裡滿布荷葉。他們強迫漢女於荷葉上起舞。那些女子哪裡遭過那罪,多受不住羞辱投河自盡,只有三四跳上了荷葉。可薄薄荷葉又哪裡承得住大幾十斤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