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犁 作品

35. 第 35 章 生了

    肚皮緊繃,臍下一抽一抽地疼,而且這疼還在迅速擴散。腹中孩子下沉,辛珊思下意識地兩手抱住。
 
 

    黎上查了胎位,確定很正,兩手半抱著珊思:“我們起來走走。”
 
 

    這個她懂,有利於開宮口。辛珊思緩過一陣疼,推了推黎上:“我有點餓了。”
 
 

    “你要吃什麼,我讓風笑給你煮。”
 
 

    廚房已經忙開了,大鍋裡水都快開了。風笑搬了大浴桶放到灶邊,打了桶井水倒裡頭,等鍋開,立馬兌熱水。水稍微燙點手,就正正好,讓尺劍搬去東屋。
 
 

    辛珊思看到裝了熱水的浴桶都激動,真的是太謝謝兩人了。她剛還在想要不要趁沒生,先好好洗個澡。月子裡,想洗就難了。
 
 

    “小心點。”黎上瞅她兩眼放光,也沒反對,和尺劍一道出了裡間:“晚上燜的豬腳應該軟爛了,讓風笑煮碗豬腳麵。”
 
 

    “好,我這就去。”雖然不是他生,但尺劍很緊張,同手同腳地往廚房。他都想好了,主上不樂他跟著,他可以帶小的。不都說誰帶跟誰親嗎?有點興奮,腳步子跨大了,衝到廚房。“快,煮豬腳麵。”
 
 

    風笑看他笑眯眯地竄到灶膛後,不禁多嘴:“在想啥呢?”
 
 

    “想娃娃是像閻小娘子還是隨了主上?”最好是隨了主上,尺劍引火送到小鍋下。
 
 

    風笑樂呵呵:“有沒有可能是隨了他倆?”
 
 

    黎上拿著個扁木盒子去了正房,點燈對著銅鏡卸下面上的那張麵皮,丟到一邊。打開扁木盒子,拿起盒中那張帶著點褶子的皮子,往臉上貼。再找身風笑最近在穿的衣裙換上,把頭髮挽起。一個面目和善的產婆就出來了。
 
 

    他走出正房,恰好跟抱著柴的風笑撞上。風笑都傻了:“您…”想笑又不敢笑,僵在原地。
 
 

    “面煮好了?”黎上抬手摸臉,他也是沒辦法。希望對著這張臉,珊思能全神貫注在生產上,別多在意他。
 
 

    “我我…正在煮正在煮…”風笑挪步往廚房,他頭次見主子扮作女,還是扮個接生婆。
 
 

    因為宮縮得厲害,辛珊思沒敢痛快洗,泡了一小會便搓一搓站起身了,擦乾水,穿上她之前準備的寬大連身裙。兩手撐腰在屋裡轉悠,愁眉苦臉。天…一會黎上給她接生…
 
 

    之前她還想咱們心理純潔點,黎上就是個大夫,現世也不是沒有婦產男醫生,有什麼可害羞的?況且,他們都這樣那樣地交流過了,該看的不該看的,早全看光了。可臨門口,她發現做到純潔真難!
 
 

    “洗好了嗎?”黎上隔著門簾問。
 
 

    聽著他的聲,辛珊思心不禁一抖:“洗好了。”
 
 

    “那我進去了?”
 
 

    “進吧。”辛珊思站在炕邊,看向門口。結果門簾一掀,她不由一愣,噗嗤一聲大笑起來,笑得碩大的肚子一顛一顛的。
 
 

    黎上看她笑成那樣,自己也樂,不好意思地兩手捂上臉。
 
 

    見他害羞,辛珊思更是驚奇,眼裡閃爍著晶瑩,鼻間有點酸。這人…手段真是層出不窮,又總是能觸動她。被這麼一鬧,她也鬆弛了。甩著膀子走過去,繞著人好好地打量兩圈。
 
 

    黎上放下手,仰起腦袋,故意逗她,不給看臉。
 
 

    “快讓我再熟悉熟悉。”辛珊思抬手去扒拉他臉。
 
 

    黎上小心地扶著她的腰,鬧了一會才低下頭,容她看。
 
 

    辛珊思捧著他的臉,大拇指腹在麵皮上擦啊擦。看著橘巴巴的,但摸著很細膩,再有皮下的體溫撐著,就跟真臉一樣。
 
 

    “這怎麼做的?”
 
 

    “豬皮煮出膠,混合幾種特殊的草藥,做成膚底。再放於氣溫較低的環境中,凝一個月。接著去味,味去了就可以刻畫面相了。”黎上垂目看著她。
 
 

    辛珊思踮腳湊近細查他腮邊的貼縫,查過左邊還想瞧瞧右腮,只抬眼時不經意撞進了他含笑的雙眸裡,立馬縮回手。想要退,腰卻被固住。
 
 

    “你放開。”
 
 

    “是你先動手的。”說完,黎上還補充了句:“在懷山谷底也是。”
 
 

    “是要倒打一耙嗎?”辛珊思挺了挺肚子,提醒他:“我只是想親一口,你做什麼了噝…嗷嘔…”又是一縮,伴隨著的劇痛讓她彎了腰。
 
 

    忙扶人到炕邊坐,黎上等她緩過勁,把洗澡水端出去倒了。豬腳麵也煮好了,風笑盛了滿滿一大湯碗,送到東屋。
 
 

    辛珊思吃了一半就撐不下了,又走動了片刻,便躺到了炕上。別說,看著黎上那張產婆臉,她還真少了幾分侷促。
 
 

    見已經開了指,黎上正了神:“先別用力,跟著我調整吐納吐…納…”
 
 

    辛珊思照做,吐氣再又吸氣,一次又一次,肚子越來越疼,但她也能感覺到孩子在向宮口一點一點地擠去。
 
 

    村裡黑燈瞎火的,一道身影抄著兩手急往西去,一腳深一腳淺的,到了戶用五尺高的木樁圍城的院牆外,屈指敲六下,然後聽到聲咳,便推門竄了進去。
 
 

    “李婆子家夜半點燈,肯定是她兒媳婦要生了。”
 
 

    “瓜熟蒂落,不該生嗎?”蒼老的聲音帶著股睏意:“這事不用來特地告訴,你回去吧。”
 
 

    “俺看過了,那小媳婦肚子圓溜溜的,懷的一定是個女孩。就李婆子那勁兒,這女孩肯定不得喜。”
 
 

    “他們是外來戶,你最好不要去沾手。老夫的事,若是因著你被誰勘破,你曉得後果。”
 
 

    “外來戶怎麼了,生的女孩不是女孩?老瞎子,你也別嚇唬俺,俺兩手上血淋淋,不怕遭報應。”說完,人便離開了。
 
 

    躺在竹床上的老瞎子,聽到晃啷關門聲,不由嘆氣。他何嘗不是兩手孽債?四十二年前的一夜荒唐,叫他從此再不敢稱“醫”。想到半月前送去蒙都的藥和手札,及五日前在囡寨口聽說的事,他又是一聲嘆。
 
 

    慾壑難填!
 
 

    寒靈姝遺骨現世,玉靈到底是按捺不住了。龍椅上那位也是機關算盡,竟封了玉靈獨子塔塔爾·穆坤吉爾為郡侯,與誠南王一道南下,一主一副共掌密宗。他預感很不好。
 
 

    心煩意亂,撐床坐起,摸來枕邊的佛珠,盤腿念起《渡厄經綸》,超度那些死在這院子裡的女嬰。
 
 

    東方見白時,黎上終於鬆了口氣:“十指了,珊思吸氣…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