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犁 作品

25. 第 25 章 入V三合一

    驢乖順得很,吃飽了就回到了長板車旁趴著歇息了。身邊有這麼個活物,辛珊思也不再覺孤單,扯掉背上的小布包,躺到車棚子裡,計較起明日事。
 
 

    自個失蹤已經一月餘了,辛家不放棄找尋她,但久尋不到,態度上肯定會有疲乏、鬆懈。下午路遇辛悅兒一行,柱子娘都問她是哪個了,一行幾個竟都沒多瞅她一眼。
 
 

    枕著手,翹著一郎腿,舌抵在嘴角,她嗤笑一聲。也許…辛家沒人覺著她還活著,不停尋她,只是因為…不甘心。尤其是原身成功替辛良友殺了回人,這麼一把好用的刀長腿跑了,野心勃勃的辛良友豈能意平?
 
 

    可惜啊,他難以分·身,不然在找尋她的事上,必定親為。
 
 

    打了個哈切,辛珊思有些犯困,但還不能睡。明天她要去趟墳地,找座無名墓,然後往大姐家裡。爬坐起,挪出車棚子,擺勢打起太極。出了點汗,小風吹在身涼颼颼。
 
 

    放空了心思,太極走勢愈發快速。守道以柔,四兩撥千斤。出擊迅猛,拳風凜冽。不知不覺,東方見白,收勢席地盤坐,閉目冥思。
 
 

    許是氣息太弱,有鳥兒停駐她肩頭,仰首喳喳叫喚兩聲又飛走了。辛珊思緩緩睜開了雙目,扭頭看向左肩,彎唇笑之。深吸長吐兩回,站起身,伸個大大的懶腰。
 
 

    熬了兩夜,眼乾澀得犯模糊。拿出水囊,漱了口。看驢爬起嚼著車棚子上的草和綠枝,不禁發笑。
 
 

    “你倒會就便。”
 
 

    驢嗤鼻。
 
 

    她鑽進車棚子,點了根細長的小柴,倒半碗水,照下臉。不錯,臉上皮更顯鬆弛了。果然,熬夜和泥灰是美貌的最大殺手。又調了點土,補補“妝”,把布包綁回背上。
 
 

    確定沒啥疏漏,熄火出來。驢也吃好,辛珊思開始套車。往山西邊走,昨日她從那頭過來時,有見著成群的房屋。跟著驢小跑了足足一個時辰,才抵近那群房屋,上了條小路。
 
 

    這時天也大亮了,她隨挎籃背揹簍的村民走,順利到達鎮上。鎮子名,應是根據常雲山取的,叫常山。人不少,還挺熱鬧。在路邊食攤吃了碗餛飩,打包了一籠合面饅頭,她就去找紙紮鋪子了。
 
 

    見著糧店,看了米麵,價格公道,便稱了五斤米斤面斤苞谷。在紙紮鋪子買了兩紮冥紙和香,不再多逛去尋墳地。
 
 

    出了鎮子,左拐向南。她要往南郊小陰山墳場,因著時間緊,也不跟著驢跑了,爬上了車。路上問了個大爺,日頭偏西時,總算是找著地兒了。
 
 

    半人深的雜草裡,藏著一座座土堆。北邊上還有紙紮歪斜著。放驢去吃草,辛珊思兩手合十拜了拜,小聲唸叨:“無意打攪無意打攪,請各位海涵。”從車上拎下一紮冥紙,燒起,“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各位盡情享用。”又點了把香,插在地上。
 
 

    燒完紙,起身再次拜了拜。拿上一把香,她抬腳跨入墳場。這真的是荒野啊!除了她,沒別的活人了。墳,有的有立碑,大多是豎個木牌。經年累月風吹日曬,不少木牌都腐化得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插腳走了會,她見著了李大志的墓碑,往右移兩腳在一座無碑無牌的墳前站定。這就是娘為老嫗立在小陰山的墓了,深鞠躬,點香祭奠。
 
 

    無論躺在棺中的是誰,她都望他或她能安息。看著香燒完,才轉身離開。驢已經跑到西邊。辛珊思過去,拉住韁繩,剛轉身又回頭,眼望向不遠處空了塊雜草的地方。
 
 

    沉凝幾息,她鬆開了韁繩,走向那。空地拱起,上面還有踩踏的腳印。腳印都一般大小,應該來自同一人。蹲下身,叉開手指量了下,腳印跟她的鞋差不多大。不寬,八成是女子。
 
 

    看土色和被鏟的雜草根,可斷這裡應是近兩日剛填的。石碑沒有、木牌沒有,連個土堆都沒給堆,還把土踩實了…辛珊思吞嚥了下,移目看向左邊的一塊巴掌大的石。
 
 

    遲疑了片刻,她還是伸手把石拿了過來,沉氣運力,右手作刀,一下將石削成兩塊。擇較薄的那塊,挖土。土被踩得很實,她拽起被掩埋的雜草…刨開凸起部分,繼續下挖。挖了近一刻,薄石終於觸上了一物,挖不下去了。
 
 

    辛珊思手輕輕撥開上面的土,見到了布縷。看料子,是緞子。穿得起緞子,卻連棺材都沒落著一副?她不會是刨開…哪個富戶家的秘辛了吧?有心想把土填回去,但又覺這是冥冥中的牽引。
 
 

    好吧,單純點,就是她今天好奇尤強盛。接著掘邊上的土,費了好一番工夫,將整個墳刨開了。
 
 

    站在坑邊,垂目看著躺在坑底的死者,心突突的。是個姑娘,兩眼眶空的,面容…已被毀完,就傷口,應是利器劃的。嘴不大,咬著塊…桃木吧?身條很好,估計比她還要高點。穿著一件淺紫交領上衣,下裙藕色。放在腹上的雙手很漂亮,十指如青蔥。
 
 

    目光定在兩手握著的金色…金色樓閣金簪上,她不解了。棺材不給,卻捨得給只這麼華貴的金簪?凝目細想,難道這金簪是死者的心愛之物?
 
 

    看過死者腳上的繡鞋,沒什麼稀奇。辛珊思大著膽子,屏著息將她抱離。死者身下竟然還有東西,一本燒得只剩小半的戶籍冊。把死者放在坑邊,撿起戶籍冊。翻開一看,雙目不禁一縮。
 
 

    朱碧?洛河城山什麼…燒糊了。
 
 

    朱碧…朱碧?這名字好熟。辛珊思凝眉細想,現世她交往的人裡沒有叫朱碧的。小說裡…洛河…洛河城?《雪瑜迎陽傳》中女一博爾赤·烏瑩的父親博爾赤·巴爾思在洛河城做過幾年達魯花赤。
 
 

    博爾赤·烏瑩十歲前,生活在蒙都,是男主蒙曜的小青梅。十歲後,母親去世,便跟隨父親在任上。眼睫一顫…她想起來了,烏瑩跟談思瑜對上時,有提過一回朱碧。朱碧是烏瑩的父親與養在外的白月光所生,年紀比烏瑩小歲半。
 
 

    烏瑩提她,是藉以諷刺談思瑜的出生。談思瑜,也是外室女。
 
 

    朱碧?辛珊思轉過身,眉頭不展,目光又落到死者拿著的金簪上,伸手小心地抽走。這支金簪做工可謂極精,樓閣窗欞都很分明。金子披著層古色,沾了土,透著股沉澱感。
 
 

    她是朱碧嗎?可朱碧在烏瑩嘴裡不是這個死法。她好像…與漢人娘是病死的。病死不久,烏瑩的爹就娶了繼室,烏瑩寡居多年的姨母。
 
 

    辛珊思移目,望向那張被毀的臉,怎麼覺哪裡不對?握緊手裡的樓閣金簪,好像有什麼被忽略了。挖·眼又毀容的,是洩憤還是要隱藏什麼?
 
 

    “嗤…嗤,”驢吃飽,在嗤鼻。
 
 

    不想了,她出坑,把死者放回坑裡,將簪子也還給死者。只明明剛抽簪子時,這簪子是被握緊的。可現在,無論她怎麼放,那簪子都會滑·出。試著把屍身放平整,還是不行。
 
 

    驢又嗤鼻,辛珊思抬首瞪了它一眼,將簪子扔到坑上,對死者說:“是你自己不要的,我暫且收著。不過以我的體質,遇上蒙曜、烏瑩是遲遲早早的事。在沒找到殺你的人之前,我不會將簪子典當。”
 
 

    說完,又把放在死者身下的戶籍拿出來。既然饞人家簪子,那這東西也一併帶上吧,說不準哪天會用著。將土填回,撿起簪子去將車上剩下的那扎冥紙拿來,燒給她。
 
 

    離開小陰山墳場時,紅日都掛西山上了。辛珊思套好車,拍了拍驢屁股:“走了。”天黑透了,進了王村,停在了村頭往裡第戶人家院外。她邊敲門邊壓著嗓喊:“一華嫂子在家嗎?”
 
 

    正打算上鋪的婦人,聽著聲一下認出是昨個送她回來的大妹子,忙趿拉鞋子去開門。
 
 

    “娘,誰呀?”端著盆洗澡水站西屋外的青年問。
 
 

    “倒你的水。”婦人跑到院門口,抽了門閂,拉開門,沒等看清人,就問:“大妹子你咋這時候來?”
 
 

    “我是急呀。”辛珊思被拉著進了院子:“一華嫂子,你是不知道啊。今天去墳場了,氣得我心口疼。也不知哪個不幹人事的畜生,把我老子孃的墳給刨了?我說咋突然入夢,對著我抹眼淚。”
 
 

    “這叫什麼事兒?”一華嫂子插上院門:“那現在咋辦?”
 
 

    辛珊思拉住一華嫂子的手:“我這是無事不登寶殿,來求您的。您昨個不是說娃他大伯在牙行做事嗎?我想賃個小院,安頓下來,好好給老子娘修墓,墓修好了再去寺裡禱告禱告,給他們守些日子。”含著淚說,“可以的話,我還想去信家裡,讓當家的領孩子過來祭拜。”
 
 

    “應該的。”一華嫂子能理解大妹子的愧疚,嫁的遠,少回孃家,少在孃老子跟前孝敬。她要能常回來看看,孃老子的墳也不至於被刨了。“你等會,我去換身衣裳,孩大伯家就在後頭。這會應該還沒睡。”
 
 

    辛珊思連聲感謝:“萍水相逢的,我真不想麻煩你。只住客棧,太廢了…”
 
 

    “說的什麼話。你賃院子不給銀錢的?這可不是添麻煩,是送生意上門,孩他大伯還得謝謝我。”
 
 

    一華嫂子回屋換身衣裳,很快就出來了,領著人抄小路往後去。
 
 

    “大嫂…”
 
 

    “弟妹啊?”
 
 

    “是我,大哥在屋裡頭嗎?”
 
 

    看著院門從里拉開,辛珊思跟在一華嫂子後進去了。穿著長褂的中年漢子聽說她要賃院子,立馬讓媳婦點燈:“你要賃個啥樣的院子,長住還是短租?”
 
 

    “不拘什麼樣的院子,能湊合住就行。”辛珊思擺著愁容,將自個的情況說了遍:“事都辦妥當了,我還得回家去。這次要為難您了。我屋裡也有在租的鋪子,清楚大多不願短租。可住客棧兩月,我也是真有點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