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童子 作品

第一百一十章

    第四層講武堂練功房。


    高嵐怎麼也想不到,李釐又再次站到他的面前,還要與他一決雌雄。


    不僅如此,站在李釐身旁的兩個女孩,居然還人手一支堂主令牌,當真令他怒不可遏。一天之內,他鋒銳營四堂之中便淪落三堂,當真是難看之極。


    最可惡的是,造成這一切的,居然是當初自己看不起的那個情種小子。當真是引狼入室,養虎遺患!


    李釐對視著高嵐,清清楚楚看到高嵐眼中的複雜——鄙視,憎惡,嫉恨……


    他也沒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能站在這裡,堂堂正正的與高嵐決一死戰。


    他曾經與高嵐交手,知道高嵐的武功深不可測。縱然他得了蕭昀汐的指點,也不敢輕易向高嵐發起挑戰。然而在剛剛青鋒堂一戰之中,他清晰的感知到陸敵所傳的內力,自他的經脈之中靈動流轉,將他想要發動的力度精準的傳送到劍尖之上——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終於也有了資本。


    也許,他不能必勝,但至少,他終於可以平視於眼前的障礙,與世間高手認真的相搏一次。


    他左右雙手伸到腰中,緩緩抽出天雪寂,緊緊握在右手中。


    高嵐冷哼一聲,從背後緩緩提出一把長劍。那長劍猶如一泓清水,冷颼颼,明亮亮。


    “聽說你是陸敵的弟子?”


    李釐心中一凜:“是。”


    “那你可知道我與陸敵的關係?”


    李釐頷首道:“是。”


    “既是知道……”高嵐冷哼一聲,“也就不必籤生死狀了。”他手中長劍一震,劍刃立時發出嗡嗡之聲,“陸敵與我有弒親之仇,奪位之恨。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李釐拱手沉聲道:“……既是如此,夜離定奉陪到底。”


    兩人面對面站定,一步一步向對方走去。


    他們的腳步聲音很輕,卻又堅實有力。


    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對方都在蓄力。他們的每一步,都是蓄力的過程。


    他們都是鋒銳營的弟子,也曾在同一個師父手下學過同樣的心法內功。


    隨著他們的腳步,內力在他們的體內不斷吸收,融匯,靜待勃發。


    這本是室內,室內本該沒有風。


    但這一刻,隨著體內內力的流轉,他們腳邊的灰塵也漸漸揚起。


    風聲,越來越大。就像是一場暴風雨的開始,從細微的嗚咽,漸漸轉成了怒號的狂風。


    就連薛悅和神夜來也不由得扶住旁邊的物事,才能不被風暴影響,站穩腳步。


    然而兩人還未出手。他們都在等,等對方的極限。


    高手對決,拼得就是極限。一到極限,劍才能出得狠,出得無解。


    他們看著對方的眼睛,又像是什麼也沒看到一樣,渾然無他,也渾然無我。


    天地間唯一存在的,只有眼前的劍。


    他們誰也不會讓對方更早出手。


    劍光一閃,兩柄劍已抵在一處。


    風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他們所有的內力,都匯聚在手中劍的劍身之上。


    這才是男人比劍的方式。沒有花哨,沒有虛浮,沒有劍光繚亂。


    只是兩個血性之人的角力。


    手中的劍刃在不停的震動,彷彿有了生命一般,發出陣陣龍吟。


    他們毫不關心外界的一切。整個世界於他們而言,都已經靜止了。


    唯一有生機的,只有手中的劍。


    世間所有的生命和力量,都已被這一劍奪去。


    包括他們二人的生命。


    李釐第一次感受到劍上傳來的那股力量,那是高嵐全部的精神力凝聚而成的一股壓迫力。


    這股力量,通過彙集在劍刃相交之處的那一點,源源不斷的制約著他的身體。


    在這巨力的壓迫之下,他的手漸漸麻木,繼而是小臂,大臂,肩,頸……他從未想過,原來一個人的壓迫力真的可以變得如此強大。


    那是高嵐數年來積壓的怨恨,他有多怨恨,他的劍就有多強大。


    天雪寂發出一聲低愴,李釐明白,那是天雪寂對他的警告。


    劍與劍之間,已自分了勝敗。


    天雪寂在警告他,他應該撤劍,認輸,投降。


    可他怎麼能後退,他的身後,是薛悅,神夜來,小葉子,楊一釗,這些都是他生死與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