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大道 作品

第一百七十八章大勢所趨未必人心所向

  冷月無聲的掛在白府上空,幾顆星星相襯,更顯寂靜,一府之主站在術法改換的平原上,面前是府邸正門,身後有一隻囚籠。

  囚籠關著卜卦,被抓當天送來就一直待在牢房,今夜睡覺時突然有十幾名陰陽師來到,將他帶來這裡。

  起初,卜卦還莫名其妙,等到一襲白衣的白顏出現,他就琢磨出點東西來,莫不是把自己身在白府的事張揚出去,引虎賁等人前來?

  “這麼有信心,晚上有人來?”

  “就你自己?也對,其他府主不藏起來,壓根不會有人來。”

  “普通陰陽師幫不上忙,統領應該能湊個數,不叫點人來?”

  “就咱倆,一看就有陷阱,他們不會上當的。”

  卜卦說了半天,白顏只留給他一個背影,壓根套不出話來,無奈的乾坐著。

  乾坐著是不可能的,加上心血來潮,卜卦算卦,條件簡陋,三個銅板。

  卦象顯兇,卜卦大驚,復又再算,算了三次,得到一樣的卦象,終於失色。

  卜卦站著躊躇半晌,腆著臉喊了聲,“府主。”

  這一回,白顏不再背對著他,轉過身,淡淡開口,“晚了。”

  卜卦一驚,想了想還是問出口,“所以當時勾陣等三位府主是故意與天空府主唱反調?”

  “縱觀陰陽界五千年的歷史,憑什麼靈山及府主一脈就能屹立不倒?”白顏拋出問題。

  就在卜卦想要給出心中答案,白顏已經自答,“他們可以對抗整個鬼界,你們呢?”

  是覺得即使少了三位府主,仍然勝券在握?卜卦剛想張嘴,思考讓他又閉上了嘴。

  虎賁背後不是幾人幾十人,是數千名甚至是突破上萬名的陰陽師,糾集起來僅是罷工抗議就影響到了陰陽界的正常運轉,好好利用會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人數上的發展壯大,沒有令虎賁等人行動大膽無懼,落在某些參與罷工抗議的骨幹陰陽師眼裡就成了畏畏縮縮,不夠殺伐果斷。

  但想對抗鬼界,光靠人數不夠,甚至加上所有現任副府主也不行,需要府主力量。

  正因於此,虎賁其實不想發生正面交鋒,是苟且和卜卦的被抓,老者的施壓,大量罷工抗議陰陽師的心中忐忑,種種外在阻力促成今夜倉促的行動。

  卜卦低下頭,既有不甘與之較勁,又有認清現實後的妥協,“我們有外援。”

  白顏頓時嚴厲的說:“如果是虎賁說出這句話,陰陽界離覆滅不遠了。”

  別人給的安全是安全?卜卦如夢初醒。

  “我贊成聚魂者封府主這項提議,僅是贊成,副府主可以是名義上的副府主,府主必須是陰陽界未來的決策者。”

  所以陰陽界的規矩,府主一脈聚魂者可以當上府主,不止是實力上的出眾而已。

  卜卦捫心自問,聚魂他可以搏一搏,或許有戲,讓他當決策者,決定陰陽界的走向,他有心無力。

  “等他們來了,先別打,我來勸他們,”卜卦想盡可能阻止這場戰鬥了,他希望雙方可以通過和平的談判解決問題。

  白顏無奈的搖搖頭,“因為卦象是兇,因為你們無力對抗鬼界,因為我的話。”

  卜卦不吭聲,算是默認了。

  “卦象大吉呢?他們會聽你的?要陰陽界放虎歸山,等你們捲土重來?”

  卜卦剛想說他們的初衷,但白顏壓根沒給他這個機會。

  白顏神色凝重,“看來你還沒意識到你們已經被時代的潮流裹挾,大勢從不以人的意志而轉移。”

  陰陽師出於種種原因,對各府的不滿由來已久,惱於人微言輕有苦難訴,一邊無計可施,一邊不滿於現狀。當有人有能力且願意挺身而出時,就是爆發的矛盾找到發洩的突破口。

  虎賁帶領陰陽師,亦是陰陽師為了切身需求而選擇虎賁。說白了,都是為了利益走到一起,雙方的關係不是那麼牢固,陰陽界只要滿足於其中一方,雙方的關係就很難再維持現狀。

  看似脈絡清晰,實際上沒有看上去的簡單。

  虎賁幾人不止想要為普通陰陽師謀需求,獲悉陰陽界陰暗面的他們還想結束府主政權的世代傳承,但同時和鬼界的對立又十分需要府主力量。

  真相苦於赤裸無法公之於眾,又不願沾染上同伴鮮血的府主一脈逍遙法外,虎賁幾人代行審判,當陰陽界滿足提出的要求後,就是功成身退時,而苟且被抓是現實背離計劃的開始。

  可能多數陰陽師想著人多力量大,他們的要求並不高,陰陽界會做出讓步,到時一切會迴歸到罷工前的正軌上,而虎賁幾人殺害壞事做盡的府主一脈,是現實背離想法的開始。

  少數陰陽師覺得政權腐朽,希望通過這次大事件,結束府主政權的世代傳承。天空主持的會議通過書面經靈山下發各府,聚魂者可封府主,但在沒有副府主當上府主這個例子出現前,只會當作各府處置罷工陰陽師的權宜之計。

  只有極少極少的陰陽師察覺到事情變味了,罷工抗議已經演變成“叛軍”的存在。

  陰陽界存在之久久到漫長的五千載,陰陽師還是沒搞明白一件事,從來不是陰陽界給予靈山各府權力,是靈山各府給予陰陽界權力,結束府主政權的世代傳承意味著顛覆政權。

  這不是十幾位府主就能決定的事,不是天空叫全部府主副府主上靈山開個會就能決定的事,是關乎所有府主一脈往後百年千年的事。

  對陰陽界而言,陰陽師罷工抗議是一場內部危機,處理妥當,萬眾一心;處理不善,離心離德。

  雙方必須要有一個結果,誰都拖不起,誰都不想拖。

  還有一點,和平的日子太久了,陰陽界需要戰火的洗禮,一潭死水需要浴火重生。

  卜卦無話可說。

  沒多久,白府打開的正門前出現一道身影,隨著走近可以看清來人烏黑的秀髮上戴著月桂花環,是另一位府主,醫療府天后。

  見此,卜卦斷定勾陣和太陰作為破局者已然加入戰局。

  約莫是凌晨兩點,響亮的破空聲由遠及近,一杆長槍映入眼簾,槍尖釘進地面,槍身還在劇烈晃動。

  只見,長槍主人姍姍走來,披甲戴盔,好不威風。

  一槍破開門前結界的人是虎賁,進門後他的目光已落向白顏身旁的天后。

  勾陣和太陰不在這裡,定然是去對付劍草和琳琅了,此時虎賁只能儘快抓住白顏和天后,以此換人。

  虎賁大步奔來,靈力牽引下,長槍嗡的回到手中,然後就不見身影。

  等再出現是伴隨著一聲大喝,空中無數寒光閃閃的槍頭落下,如飄瑞雪。

  威勢之大連囚籠裡的卜卦都完全蓋住,讓人一時摸不透虎賁真實意圖,到底是先殺人,還是先救人。

  白顏背部羽翼張開,整個人直衝上空,在極靠近槍頭的剎那,蓄力已久的制裁之刃綻放出無窮量的刺目強光。

  一瞬間,人眼不能視。

  時來天地皆同力,府主坐鎮自家府邸就是如此,天然優勢下可以發揮出超平時的戰力,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卜卦垂著腦袋,心中無比惆悵。

  話分兩頭,有位身材嬌小的綠衣女子提著寶劍,獨自來到占星府,在府邸臺階前止步。

  府門大開,遠遠能看見府裡有個人頭戴黑色斗篷,似乎在仰望夜空,聽見腳步轉而目視前方。

  兩人不約而同的問:“只有你?”

  女子再問:“你沒算到?”

  男人說:“還在算。不準備進來嗎?劍草。”

  劍草寶劍拄地,根本沒有邁上去的打算,“等你出來。”

  “那我就放心了,”男人真如說出口的話,放心的垂下手,沒有佔算,而且瞬移走出府門,站在最高臺階。

  劍草問:“不怕自投羅網?六合。”

  六合自信道:“八九分勝算還是有的。”

  八九不離十,聽懂弦外之音的劍草作勢提劍劈去,大喝:“誰給你的信心!”

  六合掐指念訣,“現!”

  四方出現異響,一劍不成,劍草快速後撤,速度卻出乎意料的慢,鞋子像粘在地上,行動特別費勁,隨即雙腳掙出鞋子,步子仍邁不大,最終陷在結界裡。

  六合再施術,“夜幕低垂,黑雲壓境幫襯,沉寂的世間出現裂痕,那是滿天星光雨落。裂天芒!”

  天際迸裂出巨大的裂痕,瞬間充斥無數點光芒,寧靜而神秘,柔和不失燦爛,無聲無息中劃過夜幕,雨落人間。

  這道陰陽術為占星府某任府主首創,如今六合施展,不可謂不強。

  再說朱府,藍色襦裙的琳琅來到,一口氣連破兩個結界,在門口小站一會,決定闖入。

  進門容易出門難,只等琳琅兩腳踩在朱府地面,兩扇大門自動合上。

  這時,前方的霧氣淡去,面前站著之人不是府主玫,反而是位看上去柔弱的長髮姑娘,嬌俏中帶著清冷氣質,琳琅驀地一驚。

  長髮姑娘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琳琅。”

  琳琅略顯尷尬的喊了聲,“府主。”

  是的,面前之人是留白府府主太陰,很不巧,琳琅是原留白府副府主。

  府主在這,這麼說另外兩位……琳琅暗道不妙,急急轉身就退。

  太陰堵人而來,哪能放她離開,一聲“光刺”,悄無聲息中一道匹練般的光華橫在琳琅前面,空中似有把無形的剪刀,把光華均勻的裁剪出來。

  不等刺出,琳琅早把三清鈴拿在右手,猛地搖動起來,飛出熊熊烈火,叮呤叮呤不過數聲,便將光華燒得殆盡。

  如此輕鬆破去府主陰陽術,琳琅不由更加警惕,殊不知已經著道。

  一術二施,太陰又唇語吟唱道:“墨染,三筆兩畫,留白,得神韻,無中生有。白描!”

  兩道陰陽術皆為留白府歷任府主所創,太陰已得精髓。

  白描,關鍵在白,留下空白,等人觸發,與願者上鉤有異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