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雲落月 作品

第12 章 春獵

  接連幾日,小雨綿綿。

  樹枝上枯黃的葉子被料峭的春風全給颳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片片嫩綠的新葉。

  軒轅蘭辭端坐著,眼神深邃而沉穩。

  在他下方,跪著五個人,他們正是皇姐送給葉姑娘的那五個清倌。這五人容貌姣好,身姿似女子般婀娜,確實稱得上俊美。

  然而,或許是因為長期處於風月之地,他們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些風塵氣息,使得每一個人看起來都像是那種善於賣弄風情、勾人心魄的狐媚子一般。

  “來本殿的府中,自然要安分守己。如若不然,打死一個奴籍的人,只需要草蓆一裹丟到亂葬崗便是。”

  “葉姑娘是本殿的恩人,亦是這座府邸的主子,有些伎倆和心思不要用錯了人,免得被割了舌頭和挖了眼睛。”

  “你等可明白?”

  “明白明白。”

  軒轅蘭辭沉頓許久,復又開口:“你們都學了哪些勾引女子的手段?”

  其實他這麼問並不是出於好奇或別的目的,而是想要提前做好防範措施,以防有人會對葉姑娘使用卑鄙下流的手段來勾引她。

  畢竟這樣的事情在江湖上並不少見,如果不加以警惕和防範,很可能會給葉姑娘帶來麻煩,甚至危險。

  但其中究竟有幾分他都不敢細想的私心,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五人面面相覷後,終於鼓起勇氣將各自在樓中學到的本事一一道來。

  其實,不僅男子貪戀溫柔之鄉,女子亦然。

  歲月如梭,容顏終會衰老,尤其是他們這種身陷風塵之地的人而言,如果能夠俘獲某個人的心,或許還有機會尋得一個好的歸宿。

  無論何時何地,無論男女,每個人都渴望找到那份屬於自己的溫暖和依靠。然而,現實往往殘酷無情,許多人只能在命運的漩渦中苦苦掙扎,試圖尋找一絲曙光。

  哪怕只有一絲,又何嘗不想抓住呢。

  軒轅蘭辭一聽,心裡便越沉一分。

  緊緊皺著眉頭,目光鎖定在了其中一個稍微上了年紀的男子身上。

  此人相貌不是特別出眾,並沒有什麼吸引人之處,但卻給人一種儒雅隨和之感。五官端正,眉宇間透著一股書卷氣,整個人看起來斯斯文文,倒像是個安分的。

  軒轅蘭辭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低眉順眼的男子,聲音冷淡地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殿下,奴叫易水。”

  他輕聲回答道,頭也不敢抬一下。被這七皇子盯著,像極了被一條毒蛇盯上了。稍有不慎,便會成為被毒死的獵物。

  “從今日起,你便去伺候葉姑娘。”

  易水恭敬地應了一聲:“是殿下。”

  “不過……”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本殿允許你用些手段讓葉姑娘憐愛你,但你絕不能讓葉姑娘對你動一絲情意。如果你有非分之想,本殿不會留你性命。”

  易水心中雖有疑慮,卻不敢多言。

  “奴明白,請殿下放心。”

  他知道自己必須小心翼翼,既要贏得葉姑娘的歡心,又不能讓對方產生感情。

  這七殿下的心思,怕不是有病。

  “你們幾人,去林管事那裡領一些擅長的事做,府裡不養閒人。”

  “是。”

  此時,書房裡靜悄悄的,書桌上擺放著一盆鮮豔欲滴的山茶花,它正在盡情地綻放著自己的美麗。花瓣層層疊疊,宛如害羞的少女微微低垂著頭,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的到來。

  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之中,帶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但與內心深處如潮水般洶湧的嫉妒相比,這點痛根本算不了什麼。

  有時候,他真的好想放下所有的尊嚴和禮義廉恥,像那些毫無羞恥之心的小倌一樣去乞求她的憐愛。

  然而,僅存的一絲理智卻不斷提醒著他,如果真的這麼做了,恐怕只會讓葉姑娘離自己越來越遠罷了。

  “葉姑娘......”

  他輕輕呢喃著這個令他魂牽夢繞的名字,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痛苦與掙扎。

  他該怎麼辦才好。

  他不想傷害到心愛之人,又無法抑制住心中那瘋狂滋長的嫉妒之火和滔天的佔有慾。這種矛盾的心情如同一把雙刃劍,時時刻刻都在折磨著他越繃越緊,脆弱不堪的心絃。

  他彷彿迷失在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森林裡,找不到出口的方向。

  而葉姑娘,就像那懸掛於夜空中的明月,散發著清冷灼人的光輝,令他可望而不可及。

  春天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彷彿永遠也不會停歇。

  然而,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當軒轅蘭辭踏入她所居住的院子時,恰好聽到一陣悠揚的琴聲傳入耳中。定睛一看,原來是易水正在彈奏古琴,而他的目光則專注地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心頭湧起一絲冷意,這個男人竟然能彈出如此美妙的琴聲。

  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邁步走向前去。

  易水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到來,急忙垂下眼簾,行禮道:“見過殿下。”

  “葉姑娘,耽擱了數日的春獵要開始了,蘭辭負責此次獵場的安全事宜。葉姑娘有喜歡的獵物麼,蘭辭必為你尋來。”

  她放下書,淡淡的開口道:“沒什麼特別喜歡的,倒是你,此次責任不小,要小心行事。”

  萬一出了點兒什麼事,首當其衝的便是他了,這可不算什麼好差事。

  “嗯,我會的。”

  他赫然一笑,葉姑娘隨口說出來的關心,叫人心裡暖了又暖。

  她微微抬眉,翩翩少年郎,如詩如畫,如清風明月,一下子撞進了她的瞳孔裡。

  容貌如雕刻般精緻,一襲白衣勝雪,雙眸含笑的看著她,猶如星辰般璀璨,頭髮如墨般漆黑,輕輕拂過白皙的臉頰,更襯得他清貴不凡。

  一旁被忽視得徹底的易水仍然跪著,他始終低垂著頭。

  他好像明白,七殿下為何對葉姑娘這般小心翼翼了。

  越和葉姑娘交談,越發覺得葉姑娘完美得令人心神嚮往。彷彿一座無盡的寶庫,她才華橫溢,學識淵博,對各種話題都有著深入的理解和獨特的見解,真叫人欽佩不已。

  有時,總是會生出許多不該有的心思,甚至自慚形穢,為什麼他身份淪落得如此低賤。

  不敢攀,不敢爭,不敢妄想。

  他斂下心思,他應該感恩的,畢竟能見葉姑娘,便是上上籤了。

  “殿下,這是公主送來的請帖。”

  一名侍衛恭敬的遞上一份精緻的請帖,隨即又說道:“公主說,是給葉姑娘的。”

  軒轅蘭辭掩下心中不喜,軒轅如雪這個女人,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她向來不安分,此番舉動定是心懷不軌。

  她消息還挺靈通,竟然知道葉姑娘在他這兒。

  她打開請帖,當目光觸及到請帖內時,莞爾一笑。

  裡面的字跡簡直如同龍飛鳳舞、牛鬼蛇神一般,這些字歪七扭八,彷彿是一群不受控制的幽靈在紙上胡亂舞動,形成了一幅幅詭異難辨的圖案,宛如鬼畫符。

  這人就算想要假裝自己字寫得不好,也沒必要用左手寫字,寫到這般程度吧。

  “邀我去春獵呢。”

  聞言,軒轅蘭辭神色不安,略有焦急。春獵看似悠閒輕鬆,但往往伴隨著各種未知的危險和意外。

  “盛情難卻。”

  她現在對軒轅如雪這個女人,還挺有興趣的。

  “葉姑娘,蘭辭恐怕會顧不到你,所以萬事都要小心。”

  他的語氣充滿了擔憂和關切,彷彿已經預見到了未來可能發生的危險。

  系統暗暗嘀咕,這個人真是對自家宿主的實力一無所知。不過嘛,也不能怪他。關心則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認知侷限,而且在面對未知的情況時,難免會感到不安和擔憂。

  “你顧好你自己就行。”

  別給她添麻煩就不錯了。

  “這會兒不想聽琴了,你下去吧。”

  這朵解語花在這兒跪了老半天,估計腿都跪麻了。

  易水點了點頭,卻還是未曾起身。直到看到七殿下的示意,他才抱著琴離開了小院。

  只有安分,才能在她身邊待久一點。

  “你還有什麼事嗎?”

  “我有些乏了。”

  靈魂剛剛融合進這具軀體,還有些不適應。這種感覺讓她感到有些陌生,許是因為做阿飄太久了。

  這段時間,她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但現在卻被困在了這具軀殼裡,雖然,這本就是她的身體。

  “蘭辭就不打擾葉姑娘休息了。”

  他努力擠出一個微笑,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自然一些。然後,他轉身緩緩離去,笑容瞬間消失殆盡。

  葉姑娘的一顰一笑都牽動著他的思緒,他彷彿聽見了他腐爛的靈魂在沸騰,在叫囂。

  翌日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房間裡,溫暖而柔和。微風襲來,帶來一絲青草的芳香。

  “葉玄星,這裡。”

  軒轅如雪身著華服,依舊濃妝豔抹,畫得像個唱戲的。

  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兩個美男子,只是看那神情是千百個不願。

  任誰都知道,被公主搶了去做面首,這輩子的聲譽便沒了。斷了仕途也就罷了,還被自家人避之不及,死後都要遭人唾棄。

  “本公主倒是沒想到,你一直住在七弟府上,七弟倒是好福氣。”

  畢竟天天對著一個大美人兒,飯都能多幹兩碗。

  軒轅如雪勾上她的肩膀,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彷彿怕被別人聽到似的,輕聲詢問道:“話說回來,你和七弟不會真有什麼吧?”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好奇和狡黠,似乎想要挖掘出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畢竟,七弟的容貌只比你略遜一籌,倒也算般配。不過,也不必只有七弟一人。”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什麼亂七八糟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出家呢。不過嘛,清冷女道士,矜持女尼姑被男妖精勾得墮凡塵,也別是一番趣味。”

  葉玄星拂開軒轅如雪的手,這人身上的香料著實是太重,燻得人頭疼。神情微頓,倒是沒想到,已經這般糟糕了。

  “喂,今日春獵,獵場上英姿颯爽的男兒多的是,本公主也為你好生挑選幾個。只要是你瞧得上的,本公主無論用什麼法子都給你送到床上去。”

  “芙蓉帳暖度春宵,人間極樂當如此。”

  “美哉美哉。”

  說笑間,獵場裡,狩獵開始了。

  一位令人矚目的少年將軍一馬當先,率先衝入林中,他的騎術相當精湛,箭法更是精準無比。不多時,便收穫了不少獵物。

  她發現,軒轅如雪有一瞬間,眼神複雜的看著那人。

  (宿主,那人是秦將軍秦羨朗的弟弟秦羨之。)

  系統剛說完,一支利箭便破空而來。

  直直衝著軒轅如雪,她眼神一凜,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利箭。

  這支箭雖然不會傷到軒轅如雪,但也會擦傷她的臉頰。

  “實在不好意思,本將軍手滑,公主不會介意吧。”

  秦羨之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他就是故意為之,就是為了警告軒轅如雪。這個女人害死了他的哥哥,還不要臉的對他死纏爛打。

  軒轅如雪臉色未變,像是沒聽懂似的,笑道:“當然不介意,羨之,本公主為你尋來了一把好弓,極為配你。”

  秦羨之拿起侍從送過來的弓箭,眼睛一亮。

  弓身閃耀著木質的光澤,弓弦緊繃,彷彿蘊含著無盡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將弓箭拉滿,手指輕輕地鬆開,弓弦迅速回彈,箭矢如閃電般疾馳而去,劃破空氣的呼嘯聲令人心悸。

  箭矢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精準地命中了遠方的目標。

  的確是一把好弓,只可惜是軒轅如雪這個令人噁心的女人送的。

  “什麼破東西,不過如此。公主送的東西,只怕是有些髒。”

  說罷,他便將弓扔在了地上,揚長而去。

  軒轅如雪自知對不起他們秦家,幾年如一日的想著法子哄他開心。什麼好吃的,好用的,都是緊著他,可這又有什麼用。

  他的哥哥終歸是被她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給害死了。

  “再為羨之尋一把更好的弓吧。”

  “殿下。”

  一旁的奴婢青羽撿起地上的弓,整張臉氣得通紅。

  公主她,也太遷就秦小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