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鈞 作品

0276【宇文常】


  “漢源知縣朱銘,見過宇文太守!”朱銘鞠躬作揖。

  “成功不必拘禮,”宇文常微笑作揖,“請坐。”

  宇文常很年輕,剛滿三十歲,他並非進士官,而是恩蔭授官。

  其父宇文昌齡,長期在少數民族和邊疆地區任職。即便升遷為監察御史,還是主動請調去邊疆,再轉升為戶部侍郎和開封府尹。

  蔡京上位,宇文昌齡立即被貶,先後在青州、杭州、越州做知州(知府)。

  前些年,病死在越州任上。

  因為父親得罪過蔡京,宇文常恩蔭做官之後,熬了近十年資歷,卻被扔到這鳥不拉屎的黎州。

  同是天涯被貶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雖然之前沒有見過面,但宇文常天然覺得朱銘親近:“邸報上語焉不詳,只知成功被禁學禁書,究竟是怎得罪了官家?”

  “可能是跟花石綱有關。”朱銘簡單解釋了一下。

  “唉,”宇文常嘆息,“家父正是因為阻撓花石綱,從杭州知府被貶為越州知州。家父做開封府尹時,因為得罪奸黨,轉為戶部侍郎。又在戶部得罪奸黨,從此外放地方難以回京。”

  朱銘拱手道:“令尊為國為民,在下佩服之至。”

  歷史上,宇文常的遭遇,比他爹要慘得多。

  他在黎州政績斐然,升為提舉成都府路茶馬司。在茶馬司同樣政績斐然,卻斷了某些人的財路,又被扔去遍地蠻夷的夔州,直接病死在夔州任上。

  宇文常不喜歡玩虛的直奔主題道:“黎州只有一縣,知州與知縣難免有齟齬。不如這樣,成功管理民事,我儘量不干預。至於其他,成功也儘量不干預。若有矛盾,協商解決。如何?”

  這架子放得夠低了,他身為知州,做事完全不用給朱銘打招呼。

  “當依太守所言,”朱銘認為可行,又說,“在下初來乍到,不知黎州之情,還請太守不吝賜教。”

  宇文常忍不住嘆息:“唉,黎州事務,無非安撫蠻夷、互市買馬。”

  朱銘問道:“太守何故唉嘆?”

  宇文常解釋道:“黎州原本用布匹買馬,歲額2100貫,由知州負責此事。後來置茶榷場,改為以茶換馬,隸屬於成都府路茶馬司。知州不得插手,歲額也增漲為4000貫。黎州買馬,馬兵千餘人,耗費實多。茶馬司以空劵購馬,夷人亦多怨恨。”

  這裡所言“馬兵”,並非騎馬打仗的士兵,而是專門押運茶馬的廂軍。

  他們形同民夫毫無戰鬥力可言。而且各種吃空餉,實有一兩百人就頂天了。

  幾十年前改革新法,從轉運司借了52萬貫,從常平司借了20萬貫,專門用於黎州買馬事務。如今一文錢都沒歸還,完全成了筆爛賬。甚至,連買馬錢也經常不給,直接打白條交給蠻夷充數。

  同時,四川的茶園主,被搞得大量破產。

  茶馬司是幾面通吃,吃完朝廷吃茶戶,吃完茶戶吃蠻夷。

  還是那句話,錢特麼去哪兒了?

  這種事情,知州已經無權插手,都是茶馬系統在管理。

  宇文常說:“蠻夷賣馬,卻只能領到白劵,他們自然心懷不滿,劫掠漢民的事情日漸增多。所以我才整頓廂軍,滿編可戰之兵,防備蠻夷叛亂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