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語忍冬 作品

第6章 第6章(第2頁)

 沈瀾苦笑,她原本想著劉葛倒臺,劉媽媽就此失去靠山,她或許能贖回自己的賣身契,如今看來,林秉忠避而不談,恐怕希望不大。

 “既是如此,我想問問林大哥。”沈瀾直言道,“大人身側可有妾室?”裴慎有沒有可能納她做妾?

 林秉忠實在耿

介魯直,根本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直言道:“姑娘勿要胡說,大人正要守孝三載,怎會有妾室?”

 沈瀾一時間悲喜交加。

 事情已成定局,如今想銷去奴籍是不可能了。且裴慎勢大,與劉媽媽不同,想在他手中逃跑,難上加難。

 可聽林秉忠這麼一說,不做妾,只幹個三年僕婢,找人來贖她就能脫身,屆時便是光明正大的良家子了,可比當個逃奴,挖空心思上戶籍,心驚膽戰生怕事發強多了。還能借助國公府,結識些人脈善緣,將來孤身一人也不怕被街頭的幫閒地痞欺凌。

 這樣一來,反倒是個機遇。

 況且哪怕三年後脫不了身,屆時已然熟悉了周圍情況,麻痺了裴慎,有了銀錢、人脈,要逃跑也容易些,總比如今兩眼一抹黑,連出揚州的路在哪裡都不知道強。

 沈瀾下定決心,做好兩手準備,卻忽覺不對:“大人可是奪情起復?”按理守孝不該做官啊。

 林秉忠搖頭道:“爺是為其恩師守孝。”

 為恩師守孝?沈瀾只覺不對勁,她就是再不熟風土人情,也知道守孝是為父母、祖父母,哪裡有為恩師守孝的?這恩師是他五服內的族親?還是裴慎在求名?

 她正要細問,墜兒急急來尋,說大人找她。

 沈瀾辭別林秉忠,匆匆到了正房,唯見裴慎頭戴網巾,穿著緙絲圓領袍,端坐黃花梨四出頭官椅上,正握著一卷《青瑣高議》,目不轉睛的看書。

 見她進來,裴慎放下書道:“去哪兒了?怎麼不在房中伺候?”

 沈瀾垂首道:“昨日睡得沉了些,今日便起晚了。”

 裴慎只冷哼道,“爺一宿沒睡,你倒是好眠。”拿到賬本,有諸多事情要做,哪裡能安睡?

 沈瀾咋舌,可算是明白裴慎語氣為何如此冷冽了。任誰為工作熬了一夜心情都不會好的。

 她不想捋虎鬚,便低頭肅立道:“是奴婢不懂事。敢問爺有何吩咐?”

 裴慎只散漫的瞥她一眼:“知道我一夜未眠,還不快去鋪床疊被?”

 已然日上三竿,可領導要補眠,沈瀾還能拒絕不成?她順從地看了看房內。

 裴慎為了處理公務,書房連通內室。

 這是鹽漕察院,古來鹽官最為富庶。床榻圍屏俱是些紫檀烏木,盤匣漆器多是螺鈾剔紅,案頭清玩有昆石靈璧,就連牆上掛的畫都是瑪瑙軸頭。

 沈瀾放眼望去,只覺此地實在過於奢侈。

 可巡鹽御史任期只有一年,裴慎忙到連丫鬟採買都顧不上吩咐,想來這些佈置多半都是上一任巡鹽御史留下的。

 正思忖之間,裴慎不耐煩道:“杵在那裡做甚?”

 沈瀾便匆匆從一旁的檀木鬥櫃裡抱出群青四君子杭綢被,捋平褶皺,鋪在床上。又拍了拍枕頭令其鬆軟。便轉身道:“爺,好了。”

 裴慎劍眉微蹙:“這便好了?”

 沈瀾稍有些迷茫:“不知爺還有何吩咐?”

 裴慎不置可否:“已至夏季,這被子用的還是繭綢,帳子是厚實的絹帳,就連枕頭都是西域五色普羅制的,地上還鋪著灑海剌。你要熱死誰?”

 沈瀾一時為難,她從未伺候過旁人,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況且不管是要請裴慎為她銷去奴籍,還是要逃跑,和領導處好關係都是第一步。

 沈瀾即刻端正態度:“爺,奴婢魯鈍,且不曾服侍過人,經驗不足。”向領導承認錯誤。

 “若爺覺得奴婢有不妥之處,還請指點一二。”請求懂行的領導指點。

 “既然被褥枕頭帳子等皆要隨四季變化,那麼房中其餘陳設可也要如此?”舉一反三,展現自己的聰慧。

 果然,三句話後,裴慎的臉色好看多了。她瘦馬出身,平日裡多半學些琴棋書畫,茶圍雙陸之類的,哪裡有公府丫鬟會伺候人?如今見她聰敏,倒也省事。

 裴慎“嗯”了一聲。

 沈瀾便上前,先把全部櫃子打開,翻檢了一條夏季薄被,捲起床上厚重的被褥和枕頭,替他換好。

 她此刻穿著寬大的粗布衣衫,腰間只繫了根細帶,走動間勾勒出嫋嫋腰肢。

 裴慎的目光輕掃過她的腰肢。

 太細了些,一掌便能握住。

 東西又多又重,沈瀾一通忙碌,難免熱意氤氳,雙頰飛暈。

 裴慎放下書,端坐飲茶,餘光總有意無意瞥她,見此情態,喉頭微動,卻只撥弄著手上的白瓷茶杯,端起來一飲而盡。

 沈瀾一無所覺,換好被褥後轉過身道:“還請爺先歇息,我便不吵嚷爺了。待爺醒了,我再來換掉陳設。”